有零星的掌声响起。
接着掌声连成一片,现场记者陆续站起身来鼓掌。
瑾宜此时已泣不成声,她也站起身,对着台下再次深深鞠躬,很久很久她才抬起头来,镁光灯中她脸上的泪水已经淌成了河……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现场的。因为发布会后记者们将瑾宜团团围住,韦明伦和小王还有几个耿墨池的手下护送瑾宜回酒店,人太多了,谁也顾不上我。
我从会议室大门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站在铺着华丽地毯的走廊拐角处的米兰,宝蓝色的呢裙外套了件黑色裘皮短大衣,大波làng的鬈发披散着,鬓发后的钻石耳钉熠熠闪亮,彼时刚好有束灯光自她头顶的天花板打下来,尤显得她整个人光芒四she。我不得不承认,米兰天生就有当贵妇的底子,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她越发气质雍容了,只是她眼底的目光太冷,让她妆容jīng致的脸上表qíng僵硬。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想必她也知道她手里的王牌已经失效,不仅如此,刚刚新闻发布会的最后,韦明伦还宣读了耿墨池个人的一份声明,称将解除和现任妻子米兰的婚姻关系,相关法律程序随后将启动。米兰大抵还是不了解耿墨池的,这个人要么默不做声,一旦他决定了什么事,那种决绝的冷酷让人害怕。
长久以来,耿墨池对米兰一直是容忍和迁就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亏欠于她,当初若不是他开了那个愚人节的玩笑,米兰不会成为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的牺牲品。但耿墨池可能没有想到,正是他的纵容和冷漠,让米兰在歧途上越走越远,直至钻入死胡同,米兰不依不饶地闹了这几年,以为耿墨池还会像几年前一样妥协,殊不知耿墨池现在只剩了一口气,他反倒什么都不怕了,所以才决定结束这场荒谬的婚姻,从而不声不响地给了米兰致命的一击。
足足有两分钟,我跟米兰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我不知道还可以跟她说什么,走到这一步,鱼死网破,已没有赢家。
米兰在走廊的尽头冷冷地瞥着我,高昂着头,那神态酷似演艺圈的某国际章,冷艳中透着狠劲,让人无法亲近。她还不肯认输吗?“米兰,到此为止吧。”我看着她说,声音低微,十分疲惫,“都几年了,你老这样闹难道不累吗?何苦让自己这么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米兰冷笑,“我乐此不疲!”
“米兰!他都要死了,你还乐个什么呀?我知道,你这么不顾一切地闹并不是真的想要争他的财产,因为我了解你,你虽然喜欢钱,可是你心里更渴望的是爱qíng。耿墨池给不了你要的爱,所以你才这么恨他,你无法容忍他对你的忽视,你bī着自己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不过是吸引他的注意,哪怕为此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米兰,值得吗?”
我这么问她,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好受,我踏着柔软的地毯一步步走向她,最后站到她的跟前,已经没有力气与她针锋相对,我只是说:“他就快死了,你继续闹吧,就算最后赢了,也不过是赢得了一具尸体,而你为此付出了几年的青chūn,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米兰,你真的很可怜,我原本是恨你的,可是恨到现在我反而同qíng你了,当我们所有的人都退出,就剩你一个人还在台上唱独角戏,无人喝彩,没人欣赏,你流的是你自己的泪,你懂吗?”
米兰依然昂着头,可是表qíng已有了活的迹象,纵然是悲伤和怨恨,脸上至少没有那么僵硬了,她嘴角微动,直直地看着我。
我凄然一笑:“你看我老了很多是吧,你也一样。虽然你脸上化着妆,可你眼底掩饰不住苍老,米兰,我们没有多少青chūn可以耗了,我累了,什么都不想争了。因为这世上从来没有谁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耿墨池,他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他从小饱受病痛折磨,不过是想要一颗健康的心脏,可是他没有,他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奇迹,他纵然有钱有名有地位,又有什么用,眼一闭,地下一躺,什么都是空的。”
“你不是得到了他的爱吗?你还有什么没得到的?”米兰bī视着我,嘴角依然是惯有的冷笑,我知道,她还是放不下架子。她这人太要qiáng,骨子里那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毁了她一生。我的目光绕过她望向了她身后的落地窗,这个酒店最气派的地方就是面向街道的整面墙的落地窗,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雪了,零星的雪花扑在窗玻璃上,瞬间融成水珠,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