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墨池这会儿又开始发号施令了,“到我卧室来,你看着我,我要睡会儿。”
“我不去,我就在外面。”
“万一你跑了呢?”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跑。”
耿墨池靠在门边上:“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没力气跟你吵,我真的很不舒服……你能让我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吗?从昨晚到现在,我连眼皮都没合过。”
“你gān吗去了?谁让你不睡的。”
“打电话啊,一家家酒店去问,看你住哪儿。”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麻烦的男人,我进卧室陪着他还不行,他还得让我搬椅子坐边上,握着我的手。“这样你就跑不了了。”他一句话都没嘀咕完就沉沉睡去。可是他明明睡着了,我却抽不出手,我稍微动下,他就拽得更紧……两年了,这样的qíng景我从未想象过,即使是梦里,我们也是漠然相对。如果不是压在办公桌玻璃台面下的照片,我可能连他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我甚至想不起我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在一起,又是因为什么而分开,到最后留在记忆中的仅剩下张模糊而遥远的面孔。此刻,我盯着他的面孔,恍然以为又是在梦里……
可眼前明明又很真实,正是huáng昏,夕阳透过拉了半边的落地窗帘斜斜地照进来,地毯上一片跳跃的金huáng。房间内除了他轻微的呼吸声,再听不到其他声响。只有窗外隐约chuī来的风,听起来,倒像是在郊外。其实这是市中心48层的顶层公寓,站在露台上,可以远眺huáng浦江全景。如果是夜晚,那该是怎样璀璨繁华!
我记得他以前不喜欢住高楼的,现在选择在最繁华的地段住这么高的地方,到底算是远离尘世,还是更深地坠入尘世呢?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凡尘中的俗人,总凭了自己的骄傲去爱或者恨,我们容不得伤害,却在不经意间深深地伤害了对方,相见不如怀念于是不再见,于是我们就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想想我跟他的这场爱qíng,真是卑微得可怜,和他分开到现在,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他,只是守着自己的心在苦苦地等,所以我从不敢换掉家里的电话,就是怕有一天他会找不到我,尽管他从未找过我。其实他在长沙有个工作室,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制造很多机会跟我不期而遇,可是他没有,跟我一样按兵不动。我们到底在等待什么,抑或是遗忘什么呢?
事实是,在见到他的刹那,我就明白了这两年的“遗忘”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份感qíng仿如一根刺,早就深深地扎在了我的身体里,连着ròu,拔不出来了。可恨的是他看透了我,所以才这么霸道地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他认定我逃不开他。他这人向来qiáng势,感qíng上尤甚,我不明白的是他的qiáng势到底是因为无法面对失去,还是因为他是真的对我投入了感qíng。我们早就过了把爱qíng当信念来追求的年纪了,潜意识里我们想去相信爱,可理智往往让我们怀疑彼此,于是在我们相互不断的猜测和伤害中爱qíng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时至今日,我们还有能力爱吗?
“这只不过是场游戏。”我清楚地记得分手时他跟我说过的话。那他现在拽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慢慢变得麻木,从他握着我的那只手,一直到我的大脑。我实在是疲惫不堪,脑袋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只得趴在chuáng沿上,什么时候睡过去我完全不知道。睁开眼睛的刹那,我吓得从chuáng上坐起,是chuáng上,而不是椅子上!窗帘已经被完全拉开了,耿墨池正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端着杯咖啡看报纸,是白天了吗?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而不是夕阳下,我顿时有些时光错乱,惶恐地瞪视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哧的一声笑:“这是我的卧室,小姐。”他合上报纸,睨着我,“你可真能睡啊,瑾宜还说要你照看我,结果是我来照看你,你做了什么这么累啊?”
“我要走了!”我láng狈地掀开被子下chuáng。
他立即就嚷嚷起来:“哎,你睡了我的chuáng,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他的声音洪亮,把我吓一跳,我疑惑地打量他,这就是昨天那个半死不活的醉鬼?瞧他神采奕奕的,胡子刚剃过,脸上也像是刚擦了rǔ液,滋润而有光泽,他是装的吧?
“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帅?”他又开始自恋了,拉我的手,“去洗个澡吧,洗完澡陪我吃早餐,瑾宜刚送来jī丝香菇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