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那就跟中彩差不多,你正好可以跟我去上海。”
我气得话都接不上来了。
“我说你这什么破chuáng,我骨头都快断了。”耿墨池全然不顾我黑着脸,皱着眉头又是捶腰又是捏脖子,“我睡惯了软chuáng,睡你这简直遭罪。”他走到窗户边上刷地一下拉开窗帘,“咦,你楼下怎么这么多记者?”
我吓得一愣,本能地扑过去看,上当了,哪有什么记者,只有两个老邻居在楼下花圃边练太极,我踹他一脚,借题发挥:“怎么着,你这么怕记者,是不是被拍到了什么香艳的照片,你害怕了,有损你音乐家的文艺形象是吧?”
我故意qiáng调“文艺”二字。
“你别听那些人胡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也当真?”
原来他还知道我所指。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呢?”
“跟朋友吃顿饭而已,刚好就被拍了,我还莫名其妙呢!”
“那瑾宜呢?瑾宜也是你朋友?”我一下又把话题跳到瑾宜的身上,我承认我是个小心眼的人,有些事qíng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就是不痛快。
耿墨池睨着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耸耸肩:“随便问问而已,你gān吗这么敏感?”
“是你太敏感吧,我跟她只是……”
“只是什么?”
“算了不说了,我去洗澡。”说着他就朝浴室走,到门口了还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抓起一个枕头就砸过去,“滚!”
我当然不相信耿墨池会跟那个女明星有什么,因为我也是做媒体的,无中生有夸大其词捕风捉影是这个行业的特xing,如果那种八卦小报上登的东西也当真那也太污蔑我的智商了。就算真有点啥,肯定也是女方主动,以我对耿墨池的了解,他并不是个色yù至上的人,相反他对无关的女人除了必要的绅士风度,一向冷淡得可以,除了何瑾宜。
但我不能问得太急表现得太心切,否则落不好又会被他嘲弄,他想说他自然会说,他要不说,你吊死在他面前他也不说。
何况我现在也顾不上管这事,虽然班是不用上了,但我在家里真是如坐针毡,就怕那晚直播的事会给他的演出带来什么负面影响。还好,负面的影响还称不上,就是我又好好地出了一次名,因为正如老崔预料的那样,几家纸媒相继刊登了那晚直播的事故,不是头版头条,却占据了娱乐版整版或大半的篇幅,标题大致为“著名钢琴家耿墨池电台专访惊现意外”、“是意外还是炒作——耿墨池与电台女主播借节目公然调qíng”、“史上最彪悍的电台直播”,等等。不仅纸媒,甚至还有网友截取了当晚节目的音频发到了本地门户网站和相关论坛,随后就被其他网站迅速转载,于是乎,耿墨池说的那句“我不介意你的名声更坏”成为最新的网络流行用语,大肆传播开来。用阿庆调侃的话说,“考儿,你真是天生当名人的料,足不出户就名满天下。”
如果不是老崔不遗余力地做事后公关,只怕我会被拖到天涯那边去被“人ròu”都有可能。因为个别论坛已经有人搜出了我的照片,那是一张我在某次电台与听众联谊的活动上拍的,正是夏天,我穿了件无袖的白色真丝连衣裙,留着短发,很清慡的样子,不知道被哪位听众给贡献出来了,网友留言可谓极尽挖苦之能事,狠狠地对我进行了一番评头论足,什么“还有几分姿色,就是一脸贱样,真不知道耿墨池看上她什么”、“胸太平,一点料都没有”、“我认得这女的,当年H大的风云人物,跟某副教授搞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原来是她哦,百闻不如一贱”云云。
更有甚者还在某论坛上搞了个投票,“大家猜猜那晚节目后耿墨池和白主播会去做什么,答案A:去火宫殿吃臭豆腐;答案B:耿墨池去白主播香闺共度chūn宵;答案C:白主播去耿墨池所住酒店房间继续‘访谈’;答案D:什么也没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结果,答案B占据投票总数的半成以上。我不得不承认,这些网友太有才了,怎么就猜得那么准呢?
虽然事qíng很快平息,相关帖子都被删除,报纸上类似的文章也销声匿迹,但我受惊的程度不亚于坐了一百次过山车。这次我算是深深体会到成为公众人物的极度恐怖,那就跟被人剥光衣服拉大街上示众没有区别,特别是有人还认出了我,把当年我读大学谈的那场师生恋给挖出来了,我吓出一身冷汗不说,晚上连连做噩梦。我好不容易耗费十年的时间去埋葬那段记忆,如今被人旧事重提,我像是又被踢回到那段惊慌失措众叛亲离的岁月。我成了过街老鼠,课堂上被同学赶出教室;我被父亲狠狠扇耳光,导致左耳听力严重受损,至今没有复原;我被那个人的老婆当众抓着头发大骂婊子贱人,围观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帮我;我遍体鳞伤地回家过年,正下着大雪,被父亲扫地出门,于是只能在火车站的椅子上度过除夕夜;我身无分文,只得卖了全部行李怀揣着400多块钱逃往北京,从此开始了背井离乡的北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