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小女缠绵病榻,实不宜于此时谈论婚嫁。」
放下茶碗,他重新拿起折扇,颇有几分闲qíng地在手中转了个圈,笑容不变地抬眼道:「难道御史大人是嫌本相家世不好?」
「下官不敢。」
「那是人品不佳?」
「相爷言重。」此时看来,你的人品确实很有问题。
「那大人为何不肯答应这门亲事?」
任清源面上闪过为难之色,犹豫了下,才道:「小女实不足以匹配相爷。」
「不如让我见小姐一面,如何?」这般推三阻四,让他实在好奇,难道拒婚的理由不只是任小姐病魔缠身这么简单?
蹙了蹙眉,「恐怕不妥。」
陆朝云轻笑一声,坐直身子,漫不经心道:「请旨赐婚的话也不是太麻烦。」
他顿时失声。姑且不论陆相的官职,单就他与皇上的jiāoqíng,这赐婚圣旨是轻而易举得很。
也不催他,陆朝云再次拿起茶碗轻呷。
好在任清源并未让他久等,「小女重病无法下chuáng,相爷若执意要见,只好委屈相爷移尊就驾了。」见了面,你总该死心的吧。
「无妨。」
「相爷请随下官来。」
「好。」陆朝云一边随他起身往外走,一边若无其事地道:「岳父不必跟小婿太过客气。」
任清源的嘴角又是狠狠一抽。
两人穿过后园拱门,来到一处院落。
此时正是暮chūn时节,院内芳糙萋萋,几丛花卉也开得正艳,还有两株粗壮的乔木,院外不远便是花园,绣楼之上推开窗扇便能看到园中美景,倒是一处宜人的休养之地。
进到屋中,便有丫鬟奉茶。
「叫红袖下来。」
「是,老爷。」
不一刻,一名青衣婢女从绣楼下来,敛衽施礼,「不知老爷有何吩咐?」心下对一旁的清俊公子留了心。这人是谁?怎会让老爷领进小姐闺阁?
「小姐如何?可醒着?」
红袖老实作答,「奴婢刚服侍小姐吃药躺下,老爷要见小姐吗?」眼睛却下意识的扫向一边的公子。难道这是新请的大夫?
任清源点点头,「妳上去帮小姐打理一下,陆相要见她。」
她蓦地睁大眼。陆相那个传奇的男子?
「还不快去?」
红袖赶紧收敛心神,垂首退下。
其实,楼下的对话任盈月听得一清二楚,回首前事,犹有一种不真实感。
当日她本已断无生机,却不料乌云蔽月,江水助势,又碰上回京述职的任大人一家。
于是在她昏迷不醒之时,便成了任府的小姐。
说来也是缘分,当时任家两老的独生爱女因病去世,任夫人伤心过度,思女成疾,偶遇一术士言之凿凿他们会因水而得女,结果不久就意外解救了落水的她。
一个月后,她自昏迷中醒来,念及任家两老的救命之恩,又想与过去彻底做个了断,便认下这个新身分,用了死去任小姐的名字,做起官宦人家的千金。
只是她那时受伤过重,又在冰冷江水中浸泡过久,伤及心肺,时至今日仍旧无法离开chuáng榻。
心下微微哂叹,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易,她不该奢求了。
红袖走进内室,低声道:「有客来,奴婢帮小姐着装。」
任盈月轻应了一声。
红袖只简单帮她穿上外衣,梳理了下长发,又将纱帷放下,便去请老爷上楼。
结果,来的却只有陆朝云一人。
隔着轻薄的纱帷,任盈月暗自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子,一身儒雅,温润如玉,但那双眸子却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