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不可谓不震动,她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霍别然见她神色疲惫,也忍下了话头,“好好休息吧,我下楼安排一下其他人。你就不要cao心了。我晚上回我家住,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当天晚上,简宁睡得很沉。睡梦的那种踏实感是她很久都不曾有过的,那些萦绕着的噩梦,还有犹如小动物般的受惊与警觉都消失了,她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着安全感,她总是坚信那个当初被她排除在自己世界之外的少年会让她动dàng不安,让她惊慌失措,让她无法皈依,所以她一直拒绝着,排斥着,伤害着他人也伤害了自己。她总是以为那种qíng窦初开的心悸连同着青chūn时代最大的噩梦都是应该远离的,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把自己的人生走成一条bī仄的羊肠小径,才发现真正的安全感,并不是选择谁以及这个人所代表的生活,而是你自己。如果你真的活得好,从前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害,所受过的白眼,一切恩qíng爱恨,后来的一天,都付笑谈中。曾经的伤痛、曾经掉过的眼泪,不过是生命中无可避免的历练。
就好像此刻,她回来这里,这个让她的人生翻天覆地的故地,她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般手足无措,心思恍惚。一觉醒来,心境谈不上如水,但至少jīng神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霍别然说的对,她的记忆也不全是对的,就好像刀刻过的桌面,她只记住了伤痕,却忘了花纹。而这里以及这个家所勾起的,并不全是那一幕惨痛的画面。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真的做到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第十二章 不困于心不乱于qíng(1)
霍别然并没有在滨江市待多久,第二天又回到了西市,他手上事多,只得两头跑。这天他刚回到西市的办公室,邱志就进来跟他说:“新区的名单出来了,杜益民是规划局副局长。”
霍别然抬起头,“你没跟上面的人jiāo待?”
“jiāo待了,但他走的不是咱们这条线。听说他的名额是邓部长硬塞进去的,组织部的人更有优势些。”
“照这么说,他还挺有点本事的,把人部长千金哄得团团转。”
邱志也听出霍别然口气里的不以为然和淡淡的怒气,他也不知道这怒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按理说杜益民上位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损失,人还记着你一份qíng,终归算是你的棋子,用不用还不是你说了算。
霍别然也觉得自己心态不对,但一提起杜益民,简宁那肿起的左脸就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晃得心烦意乱,怒气陡升。
“听人说杜益民离婚了,这几天也不避讳人了,成天往邓部长家跑,算是把跟邓嘉的关系过了明路了。”
“邱志,这几天他联系过你没?”
邱志摇了摇头,电光火石间他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这是要过河拆桥了?”
霍别然笑得有点冷,“杜益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但他收好处的时候可半点没手软。”
“我们的人呢?”
“在呢,规划局局长。”
“那就行。杜益民的事,你去处理一下。我不想名单公布的时候上面有他的名字。”
“霍总,这个……”邱志一惊,不明白霍别然为什么会走这步棋。
“没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看着他好过。”
“这不太好吧?”
“好不好,要落了子才知道。邱志,你要明白。邓部长油盐不进,可偏偏死xué就是他那个独生女儿,如今杜益民捏着他的死xué,哄着他的独生女儿,一个前脚还没办完离婚手续后脚就登门入室的人,你让那邓老爷子脸往哪搁?这里面的关系你有没有仔细琢磨过?姓邓能在这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他难道不知道要避人耳目?杜益民是个蠢货,但邓朴阳不是。就算他临到退休要博一把,这接班人也绝不是杜益民这样的货色。”
“那你的意思是邓部长自己并不愿意让杜益民上?”
“这是人的家事,我们也管不着。但杜益民这种人虽说是小人不堪大用,但是关键时刻说不定还是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出来搅局你也料不准。你看我们跟他的关系,前后也不过是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单单就我们送上门给他的,都不只这个数。你想着等他真的坐上那个位置,指不准哪天收了别人的好处就会来坏我们的事。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