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很容易把人往好处想!”
明月微微冷笑道:“再要如此,今后免不了有源源不断的人和事要让你伤心失望——比如你那个侍女。”
她加重了语气,低低道:“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没发现她身上的异常吗?”
此时夜色浓重,她这一句,映着烛芯啪的一声爆开,满殿里都为之一亮,此qíng此景,隐隐带出诡异气氛。
宝锦微微苦笑,凝望着这灯花,道:“我也略有察觉……但归根到底,我觉得她对我并无恶意。”
“你真是……!”
明月怒无可怒,将坛边拍得空空作响,一时急怒,寒委又涌上心头,顿时颤抖不已,连唇边都泛起了青灰。
“发作地越发厉害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宝锦断然起身,咬牙道。
帝锦 第八十五章 参王
“明月身上的寒毒?”
辰楼主人微微一笑,抿了口杯中的热茶,轻声道:“所谓金针刺xué之法,不过是雕虫小技,却也难不倒我……只是她家人太过狠心,竟然任由金针滞留体内,寒毒盘踞其间甚久,隐然已成气候,想要尽数祛除,只有取得七叶的百年参王才行。”
宝锦听了,眼前一亮,依稀记得,幼时在宫中内库见过此物,当时好奇要吃,却不知会气血沸腾而亡,幸亏被姐姐及时拍飞,这才没有酿成滔天大祸。
“我立刻就取来。”
宝锦一听如此轻易,正要霍然站起,心中灵光一闪,却随即沉住了气,望着辰楼主人,缓缓道:“只怕它现在已不在库中了吧?”
“由何见得?”
辰楼主人拈起一块糕点,轻揭蒙面黑纱,放入口中静侯它融化,悠然笑问。
“你若真有诚意,早就该告诉我,不用拖延至今。”
宝锦虽然镇定自若,语气之间却仍带上了怒和焦急。
“早告诉了你,也没什么用——京城陷落后,皇后就把这些珍奇灵药都赐给了外戚方氏——她亲弟弟云阳侯先天虚弱,将来也许就用得着呢!”
辰楼主人淡淡道,谈起那一家辉煌煊赫的事迹,仿佛在说一桩与己无关的趣闻。
此时夜风飒然而过,孤灯明灭,她凝视着盘中的千层糕,端坐茕然的姿态好似一尊雕像。
窗外风声呜咽,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着鬼魅横行的时间凄然低泣。
宝锦心头音乐声出萧索孤寂之感,她摇摇头,竭力挥去这沉重怪异的感受,不甘道:“普天之下,难道只有这一株?”
“只此一株,别无分根。”
这一句让宝锦的心沉到最深,半晌,她才霍然抬头,决然道:“看样子,只有让‘南唐刺客’再下手一次了。”
她起身yù走,背后却传来漠然清淡的声音——
“一己为甚,岂可在乎——你未免太托大了,方家也是数百年的门阀,不是那么容易轻闯的,为了一个北疆的失势公主去亲身犯险,真的值得吗?”
宝锦咬牙回头,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朋友,也会是我未来的中军之帅!”
她不待回答,转身从木梯上走下,脚步之下,木板发出咯吱轻响。
“年轻人火气真威……”
辰楼主人没有着恼,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轻声低喃道:“有个可以信任的知己,确实是人生快事。”
她声音飘忽,低叹之中,反复陷入了惨痛恍惚的迷思。
……
方家宅邱中,虽是长夜深重,却是丝竹声声,舞乐奢丽。
此处只是方家在京城的别宅,方家家主等一gān重要人物都长居江州,所以这里便成了云阳侯方世一人的天下。
此时他端坐主位,满面笑容地殷切劝酒,虽然面目俊秀,从那眼下的青晕和凹下的双颊,都可看出此人耽于酒色,颇不健康。
他生来就体质虚弱,弓马不习,诗书也不jīng,比起睿智jīng明的长兄和二姐来,实在太不起眼。
此人xing好渔色,却有睚眦必报,心胸狭小,在京城这一年多,就闯出个声名láng籍的局面,惹得有心人暗自发笑。
他对面贵客席上所坐的,衣冠素淡内敛,眉宇间却见杀伐决断的锋芒,却是靖王云时。
云时按奈住心中不耐,酒过三巡,终于开口道:“今日邀我入府,到底有何见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