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由失笑,“你的好奇心真重,你们北疆有大漠飞沙,重雪冰川,景色珠丽,壮观非凡,长江虽险,却也是人渡之地,有什么好看的?”
宝锦掩袖而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胸前雪股凝玉,发间金钗颤动,几乎逶迤落下。
“这有什么好笑的?”
皇帝早就领教她一时纯真,一时刻薄的xing子,以为她又有什么讥讽言语,不由微微沉下了脸。
宝锦抬起头,面上因喘息引起的淡淡红晕,皎美有如天上月华,皇帝只觉目眩神迷,连语气也微微放缓,继续追问道:“你在笑什么?”
“妾又失礼了……”
宝锦轻轻咳嗽着,怯怯看他一眼,咬着唇,却终究吐出了气死人不偿命的一句:“既然是人渡之地,天朝大军却是寸步难行,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她偷窥一眼,见皇帝面上yīn云密布,眼看就要有雷霆之怒,赶忙轻笑道:“其实此事一点不难。”
“你有办法?”
皇帝一愣,赶忙追问,也不再对她发怒。
“你们中原人有一句,叫作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宝锦嫣然一笑,小小所纪,已是风华初露,一袭白衣,宛如江南粉荷,亭亭玉立。
第一百零五章 弈者
“何解?”
“进入金陵的路,可不止呀条,又何必拘泥于水上?”
皇帝眼前一亮,随即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水上得攻,而暗中从陆路下手……可是陆路迢迢,沿途诸关,并非一日可以攻下,一旦费时日久,消息不免会泄露。”
宝锦早料此忧,她美木流转,故意沉思片刻后,豁然笑道:“论起陆上名帅,我们军中就有一位。”
“你是说靖王?”
皇帝的面色yīn沉下来,握着瓷杯的手也越发紧实,骨节突起,“果然一起战事,你就想到了他——这么心心念念不忘吗?!”
宝锦吓了一跳,不知他的怒气从何而来,急道:“光论战事,他的确是上上之选,又哪来什么念念不忘?”
皇帝的声音低沉,好似bào雨前的电光,骇人心神,“你敢说其中没有一点私心?”
他镶嵌云时故意避讳,袖手gān看的行止,心中更怒,却不愿再说。
“万岁名鉴,论起夙仇,我姑墨国就是被靖王领兵攻陷的,我对他只有怀恨,哪来的私qíng?”
宝锦定了定神,跪地禀道,珠泪含在眶中,却倔qiáng不肯落下。
长而密的眼睫茫然垂落着,仿佛雪悒幽潭,让人心中一痛。
皇帝的怒气被生生抑住,他仿佛有些慌乱的,亲身把她搀起,用稠中拭了泪,柔声道:“是朕口不择言,对不住……”
不由衷 鲍近很有些惊疑的看着他,暗道此人居然还会道歉,却仍是掩面啜泣。
皇帝收起绸中,有些犹豫,却终究还是问了,“你连云时都恨,对朕呢?”
宝锦抬起头,重眸迷离潋滟,仿佛凝着无限怅愁,“只怪天衣天意弄人,却无法……不恨……”
“无法不恨么?”
虽然早有预料,皇帝却只觉得胸口好似被狠狠地擂了一拳,心中一片茫然。
宝锦望定了他,心中百味陈杂,半真半假的,却终究道出了胸中块垒,自己倒觉得舒畅快意。
半响,都无人说话,波涛抬击着船舷,声声慢慢,好似永恒。
“你说的……朕会好好考虑。”
不周 皇帝终于打破了沉寂,有些消沉,但仍是平静地说道:“说起来,云时也算是战绩卓着了,他若是担任陆路主帅,也算得当。”
“万岁圣明……”
于是两人长久无语,宝锦替他备好笔墨,皇帝便示意她退下——他要亲字拟旨。
宝锦退出高舱,清新水气扑面而来,微风徐徐,只觉得寒气略减,若有若无的chūn暖已经来临。
chūn日已近,可如今的江南,却大战将启,血光已现。
宝晋叹了口气,再也无心去看水光山色,心中付道:皇帝要起用云时,南唐的覆灭,只在顷刻之间了。
“琅環,你不要怪我心狠,即使是合作的盟友,总有一日,也会gān戈相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