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锦的声音越发低沉,仿佛被什么痛苦缠绕,却倔qiáng着不肯示弱。
她在南唐人手中!
云时的心咯噔一声,泰山甭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随即消失,他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
南唐人已经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之下,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停在赤金双蟾柱门前,凝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内殿,只觉得心跳得厉害,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
他想了想,终于开口道:“你们掳走天子近待,如今兵临城下,国破宫倾,仍是冥顽不灵,是想要血溅当场吗?”
殿中仍是一片寂静,无人答话。
琅缳面色古怪,听着这措不及防的一幕,忽然心中灵光一现,望着宝锦骇然道:“你这是……!”
宝锦瑟缩着向榻上倚去,面色苍白晶莹,口中悄然低语的,却是与表qíng完全不符---
“当初为了从皇帝身边遁走,我可是你们的细作凿船掳走的呢!”
----明明是你自己潜水遁逃的……!
琅缳恨恨想道,却听宝锦轻声道:“既然是演戏,就要做足全套……更何况,”
她美目中露出盈盈笑意,目光流转之下,魅惑自生,“你挟持我在手,可与你王兄顺利逃走。”
好似溺水之人于绝境中看到一块浮木,琅缳眼光一凝,似不敢深信,转念一想,却又释然道:“我和王兄这一逃走,又会在江南掀起绝大波澜,替你牵制皇帝的目光----宝锦殿下,你实在太会算计了!”
宝锦笑而不语,心中却又;补充了一条---
云时若是毕全功于一役,岂不是更让皇帝狂猜忌?所以非得出些纰漏,才能让上下安晏。
云时久等无声,正要继续bī喝,却听殿中一道女子声气,道:“殿下若是想让她平安,就将我王兄送到宫前,放我二人自由离开。”
这便是那位琅缳郡主吗?
云时蓦然想起南唐朝臣的一些传闻-----
唐王xing子懦弱,群臣偶有忤逆,并不动怒,只是有一处逆鳞,却是他的胞妹,常乐郡主琅缳。
据说此女生xing聪慧,平素居然能替皇帝批阅奏章,有大臣弹劾,却引得皇帝大怒,险些丢了身家xing命。
朝中一直有隐晦传言,道是这位郡主与唐王之间颇有暧昧,言者凿凿,就差没道出“兄妹乱伦”四字来。
第一百十五章 破局
云时正在沉吟,却听脉脉夜色里,那烛影摇红的宫阙之中,莺啼呖呖传来道:“靖王意下如何,若是再有迟疑,好好的一位佳人,免不了就要香销玉陨了。”
云时心中凛,压信怒火,道:“唐国至此倾颓,汝等若识时务,及早归降,仍不失公侯之位。”
隐隐约约的冷笑声从宫阙深处传出,带出些妩媚和轻蔑,“靖王不肯担这天大的gān系,难道……是我王兄已遭测!”
这声音在暗夜中听不,尖利异常,云时眉头一皱,怕这位琅缳郡主伤心得发了狂,痛下毒手,他微一思量,道:“你王史毫发无伤,这便让你见上一面。”他随即示意手下将士从前殿带唐王过来。
两面三刀刻之后,一身宽松白袍,面目憔悴的南唐主出现在殿前,四周松明重重,火光映得他眼中一片茫然惊惧。
“琅缳……”
他嘴唇颤动,几乎要挣脱卫士的羁押,冲入殿中。
殿中也随之微微嚣动,夜风中飘散着禁苑的朦胧花香,浸染得月影都空蒙清渺。
将士们嗅着这一阵奇香,眉间的杀气都消散松缓了三分。
那淡淡花香,随着逐渐步出的身影而越发清重——
闪亮的短剑bī在宝锦的雪颈上,琅缳长裙曳地而出,宛如夜光中最璀璨的珠玉。
“放下兵器!”
云时怒喝道,对眼关bī耀而来的艳光毫不动心,全部心神都放在宝锦身上。见她神qíng虽然疲倦,却未曾有什么损伤,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琅缳望定了神色激动的唐王陈谨。唇边露出淡淡苦笑,秋水明眸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宛然道:“今日真是热闹……”
她手中短剑随即一紧,“靖王如今在意这位姑娘,她到底是你在心上人。还是你家皇帝的禁脔?”
“住口。”
云时剑眉一挑,掩在袖中的大掌几平握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