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锦在旁冷眼观望,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又听她说得如此恳切,心中暗道厉害。
琅缳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是真假掺半。
她自忖智谋无比,一直给唐王陈谨赞画谋划。可算是南唐真正的决策者。兄妹俩彼此信重,出入内闱而不禁,这才有了兄妹暧昧乱伦地传言。
她如今舌如簧,倒是把所有事qíng推得一gān二净。
果然皇帝面色稍霁。却又皱眉道:“朕的宫宴之上,那些毒门刺客。听说乃是你网罗而来……”
他声音凛然,想起那一次地凶险,至今仍是余怒未消。
“确实是妾身所为。”
琅缳居然供认不讳。
趁着皇帝的剑眉没有凝聚起怒气,她婉转说道:“妾为南唐之人,自会为国家鞠躬尽瘁,所谓各为其主,万岁若要问罪,妾身只有领下。”
好一招以退为进!
宝锦几乎要鼓掌称赞了。
“这且不说,你又派人来凿船绑人,将朕身边人挟持而去。”
皇帝看了一眼宝锦,见她气色尚好,并没有受什么为难,这才稍稍敛了怒气。
琅缳美眸幽怨,望着宝锦和皇帝两人,禁不住又红了眼圈。
宝锦轻叹一声,虽然不愿,也只能勉qiáng笑道:“郡主先前是有胁迫之心,不过她后来与我畅谈,也觉得万岁乃是天命所归,抵抗是毫无意义的——她待我以上宾之礼,我也没吃什么苦。”
皇帝冷哼一声,只觉得一阵懊丧——面对这哭哭啼啼地柔弱女子,他原先蓄积的威怒,全然无法发出,犹如一道铁拳打在软蓬蓬地棉花上,空dàngdàng地不着力。
杀了这纤弱低泣的女子,还是……?
他正在沉思,却听宝锦扑哧一笑,在沉重气氛下,显得非常日突兀。
“琅缳姐姐生得这么美,万岁就不要太过计较了——反正我也没受伤,不如,由姐姐给万岁chuī奏一曲,权当赔罪如何?”
云时一听这话,急忙使眼色制止——今日阶前问罪,并非私怨,而是国事,玉染贸然cha嘴,实在太不知进退了!
果然皇帝面色一沉,冷冷瞥了她一眼,喝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可,退下!”
宝锦盈盈大眼中露出难堪的泫然,水气蒙蒙,咬唇不语,裣衽转身而去。
“你会chuī笛?”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在空阶碎琼地宫阙中恍如一梦。
“略懂一二。”
琅缳的声音空蒙清幽,仿佛从山间涧中而来,又仿佛瑟缩发颤。
“罢了……那你去教司坊吧!”
皇帝却没有令她chuī奏,他地眼角都仿佛染上了倦然,轻挥袍袖,漫不经心地说道。
云时于是建议道:“万岁多日疲倦,还是早些歇息吧!”
金陵陷落,自唐王之下,尽数被擒。
陈谨率宗室大臣百余人,白衣散发,跪于阙下请降。
皇帝于明德楼上受礼,赦众人xing命后,令尽数随军北迁,顿时哭声四起。
唐国后宫之中,已是宫破人散,所有的姬妾姹嫔娥,全数被羁押幽禁,倒是徐姨妤和宝锦暂时盘桓于此。
琅缳经过层层禀报,终于见到了宝锦。
绣楼之上,流蕙湘绣辉映,柔美旖旎,乃是神仙香闺,梦中幻境。
“宝锦殿下,真是好清闲哪……我这绣楼小榭,不知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宝锦含笑而立,“郡主这是在怪我了?”
她看了眼琅缳眼底的不安,继续道:“那日的qíng形你也看到了,我可是向万岁举荐了你的才艺,可他是个愚木疙瘩,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又能如何呢?”
琅缳听她说得诙谐,不禁轻轻一笑,绝美笑容随即化为狠戾,“殿下可是答庆助我入宫的!”
第一百二十章 参商
“圣意如此,我又能怎样呢?”
宝锦无奈劝解道:“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到京城后,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教司坊也能接近帝阙,我不就是从那里调来的吗?”
琅缳深深看了她一眼,“希望殿下言而有信……”
“我知道……不然你就要把我的身份捅出去,来个玉石惧焚。”
宝锦轻巧地摇着绣扇,上面的红宝坠饰熠熠闪烁,“我不会拿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的,郡主就请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