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锦垂首站在廊下,听两人商议已毕,终于舒了一口气,随即,却又觉得怅然若失——即将开始的轰轰烈烈的宫变,却因这突发qíng况,不得不推迟……
她的指甲刺入ròu中,却丝毫不觉得痛,胸口那团火,几乎将她所有的憎恨都燃起。她朝着殿中去,那昂藏挺拔的玄huáng色身影映入眼中,幽沉得几乎要流出血来。
他欺骗了姐姐,欺骗了自己……
她恨恨地扭过头,正要转身离去,却听殿中玉帘哗啦轻响,有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凭空出现。
“你躲在里面,这下听的真切了吧?!”
皇帝收起笑容,声音带着不耐和疲倦,对着帘后出现的人如此说道。
只听那人微咳一声,冷声道:“这只说明云时很会掩饰,把自己的野心都藏好了,在你面前装忠臣良善,比过去更为jian猾!”
宝锦心中一凛,这是皇后的声音!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难道,先前一直藏在帘后?!
皇帝冷哼一声,仿佛很不满意,“先前你说他有谋反之意,举了那么些蠢蠢yù动的证据,料定他不肯去蜀地,如今他答应得这么慡快,你却还有疑心!”
只听皇后冷笑一声,“臣妾只是提醒万岁一句,却没曾想好心反遭了恶报——也罢,你既然认定我是那搬弄是非的刁妇,我再说也无益,只盼你将来不要后悔才好!”
她也不行礼,转身朝着门外走来,宝锦连忙闪避,堪堪等那盛怒的袅娜身影远去,才惊觉汗湿重襟——
幸亏没有让云时留下……幸亏没有急着起事……
她心中只觉得侥幸,脚下却仍是一阵发软。
皇后盛气而归,这次可不是演戏,而是真真的满面怒容。
琳儿慌忙搀扶,却听皇后喃喃低语道:“他们俩明明即将作乱,却为何又戛然而止……?!”
她想起皇帝方才不耐不信的神qíng,面色越发yīn沉。
从容不迫地看琳儿替自己的十指戴上玉套,皇后深吸一口气,面色却依然冰寒如水,下一瞬,她用力一折,那玉套其根而断,断成了一地——
“既然你们不入套,就休怪我心狠,用这最后一招了——”
她抬起头,决然道:“替我上一道表章,用上正宫凤印……就说我新朝刚立,却也不能对四夷失了礼数,高丽国一向怀悯恭谨,本宫想请国王和王妃一起来我朝中一会。”
yīn冷的风从她的眉宇间掠过,秋的凉意,越发浓了——
“我倒想看看,你这小妮子遇到前夫,该是什么表qíng!”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远客
宝锦回到自己的侧殿之中,已是一身冷汗,却又莫名其妙庆幸,她倒了一杯凉茶喝下去,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帝后二人居然有所觉察了!
她想起方才所听到的,心中一片凛然冰凉——云时深为此二人所忌,一些蛛丝马迹被窥到也不足为奇……
可自己地满腔抱负,一身血仇,却也寄托于此,在容不得半点差错!
她缓缓伸出手,用绢帕细细擦了擦额头,蓦然想起先前季馨所说的:戒急用忍,心中一凛,知道她定是明白什么内qíng!
古雅的宅邸中,季馨却丝毫不知主子正想起了自己,她收起帷貌,站在宋麟对面,静静不语。
宋麟瞥了她一眼,素来周正的眉眼间皱起一道凉薄的讽笑,“大白天就敢出来,不在你主子跟前装乖显拙了?!”
“她已经看出端倪,明眼人跟前,也用不着这样装神弄鬼了。”
宋麟微微一叹,微微莞尔,眼中却殊无笑意,“宝锦殿下在你心中,也算是明眼人?!”
他声音中地嘲讽意味更浓。
季馨微微抬眼,“宝锦殿下尚算明慧,你这么说,未免有些偏颇。”
“可是和锦渊陛下比起来,却是萤火之光,怎堪与日月争辉?!”
宋麟想起长久昏睡的主上,眼中染上一层狂热和焦虑,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些尖锐了。
季馨深深皱眉,清声叱道:“你口中的萤火,却是你之前就宣誓效忠的!”
“那时我以为主上已经死去,皇族之下,宝锦殿下也算是最近的血脉了……却没想到。主上居然还能生还,孰轻孰重,我当然掂量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