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和空间内,某些事qíng正迅疾地发生着扭转。
许至君回到家里后,他妈妈态度坚决得不容他有半分反驳:订婚!就在这个月底!
他整个人就像被点了xué一样,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目前。一贯温柔的母亲,在这个夜晚所表现出来的qiáng势,是他二十多年来从不曾见过的。
他想大喊一声“荒唐”,可是他妈妈抢在他前面说的那句话,让他心里所有的愤怒和惊诧都在瞬间化为了齑粉。
“你要是不想让妈妈死不瞑目,就老老实实地跟唐熙订婚!”
在某条黑暗狭窄的巷子里,刚喝了几瓶冰啤酒的阿龙摇摇晃晃地走着,冷不防地,一根铁棒当头砸来,霎时,血如泉涌!
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更重的力道砸得连嘶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手臂上的纹身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喉咙里只发得出“啊——呀——”之类模糊的声音。
他想不到这场无妄之灾跟很久以前,他朝一个女孩儿泼去的那瓶硫酸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只知道他在路边摊上跟人chuī牛×,夸下海口说没有自己不敢做的事qíng,然后就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教导一个僻静的场所,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毁掉她的脸。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毁掉的不仅是她的脸,甚至是她的人生。
那根铁棒是那么粗粝坚硬,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在碎裂,一下,又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血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双手只能在黑暗里徒劳地抓着空气。
最终,他靠着墙壁,慢慢地,慢慢地滑到地上,不省人事。
在西藏扎达县,某个不知名的、破旧的招待所里,在一尘和阿亮此起彼伏的鼻息声中,我听见陆知遥在小声地打着电话。
我知道他在订机票,可是当他挂掉电话转过来看着我的时候,我依然不敢问出让我害怕的那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就快分开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不敢开口,我没有为我那些不可捉摸的言行做过解释——在他跟别的姑娘嬉笑打闹的时候,我紧绷着脸就像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他也从未问起过我,他的泰然处之总让我自惭形秽,而唯一的解释就是我还太年轻。
年轻得还没有习惯离别——即使,林逸舟已经离开了我。
我们的关系如此生分,我害怕惊扰到他。
握着陆知遥垂在chuáng边的那只手,我的眼泪像失控的水龙头,哗啦哗啦地将我的理智悉数淹没。
我想起了彼时的林逸舟,此时的陆知遥,对我来说,他们都是刻在生命中无法磨灭的印记,跟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人生当中不可复制的绝版珍藏。
可是对他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个清浅的存在。
长沙,bào雨将至。
高原,淅淅沥沥的小冰雹砸了下来。
第六章 星星凋零
[1]人不到死,真的不要轻言一辈子。
很久很久以后,在乌烟瘴气的城市里,抬起头只能看到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遥挂在天际,这样的时刻,我总会想起在松西的那个夜晚。
从确定了陆知遥打算提前结束行程,很快我们就要面临分别这个事实之后,我的脾气越来越差,好几小时都不说一句话,只闷头听歌。
陆知遥明显感觉到了我的戾气,但他对此不予理睬,只是在某天吃饭的时候,忽然蹦出一句:‘我有事,不能陪你们继续走了。’
一尘和阿亮同时抬起头来看我,顷刻间,就像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他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就这样闷声闷气地走在路上,我心里有两个声音在不停地吵架,一个说,算了,在一起没几天了,别甩脸色给人家看了,他也没欠你什么。
另一个则说,本来就是他言而无信,说了要一起去南疆北疆的,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一个又说,即使从南疆去了北疆,最终还是要分开,各自回到熟悉的生活中,不是吗?
这个只要哑口无言。
这两个声音,一个是理智,一个是qíng感。而我这个二十多年来,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直觉,就像陆知遥说的那样,我根本就是个没有逻辑又冲动、毫无理xing可言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