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手机里传来康婕那个傻乎乎的声音的时候,我很努力想控制好自己的气息,可是一张开嘴,我就很不争气地呜咽,呜咽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摇晃得像是触电一样。
她在那边大声咆哮:“程落薰,是你吗?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被绑架了吗?”
她总是在一些不恰当的时候说一些雪上加霜的话。
好不容易,我稍微平稳了一点,才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是我,我好难受,我好想死啊……”
说完这句之后,之前还有所压抑的悲伤像cháo汐汹涌喷发,我对着自己那个廉价的手机嚎啕大哭:“康婕,你快点过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康婕赶到的时候,我光着脚蹲在双huáng线上,所有的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都会减慢车速,那些探究的眼神从车窗里投落到我身上,我一概不理,用双手围成圈,尽全力将自己抱紧。
其实,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冷。
康婕穿着一双绿色的NIKE的人字拖跑到我面前,呆滞的面孔因为充满了疑惑而显得更加呆滞。她像《梅花三弄》里的马景涛一样,把我拖到人行道上,剧烈地摇着我问:“你怎么了?你被□了?”
如果说之前,我还是只是遭遇了失恋,那么在这一刻,我感觉我的生命承受了史无前例的双重打击!除了周暮晨和孔颜那对jian夫yín妇的绝qíng之外,还有来自我最好的朋友的愚蠢。
因为,在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所有的路人都停下来了,他们迅速以我为圆心组成了一个圆圈。
我从余光里看到有个穿黑色衬衣的男孩子站在离圆心最近的那一圈,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他敞开的衣领中,一枚翠绿的翡翠观音十分jīng致。
其实,从那一刻起,命运的磁盘就开始转动,我们所有的人,被一只翻云覆雨的大手cao纵着,在这个全民娱乐的城市里,奏出了一支青chūn的骊歌。
而当时,我对后来的一切都不得而知,内心只想吼一嗓子:子啊,带我走吧!
过了好久,周围的人都散了,我才瓮声瓮气的回答她:“我跟暮晨彻底完了。”
这下轮到她呆住了。
因为她明白,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也许比被□了更惨。
同一个时刻,孔颜跟周暮晨之间,也掀起了一场口角战争。
孔颜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愤怒的男孩子,其实相对于他温和的微笑,她更加喜欢他发火的样子,因为后者看起来比较真实。
周暮晨面无表qíng,只是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愤慨:“你知道自己荒唐吗,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送你去医院的时候一路上多怕你会死掉吗?”
他一边说这些话一边一步一步bī近孔颜,她永远都是这么理智、冷静、不露声色,就算再接近她,也有一种距离感。
可是她哭了,从来没有示弱过的孔颜,在周暮晨bī视她的时候,眼泪铮铮地掉下来。
周暮晨在最开始有一瞬间的震惊,可是紧接着,他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地说:“别告诉我你会为我流泪,我不相信鳄鱼的眼泪。”
无论孔颜是多么顽qiáng坚硬的人,她总还是个人,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太大,尤其是出自她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把她看得比全世界任何人都重要的周暮晨。
她笑了一下,静静地转过声,你走吧。
周暮晨看着她的背影不说话,孔颜的背影永远都是那么孤傲,在顷刻间,他其实有过冲动,过去抱着她,哄哄她。
可是,他轻轻地拍了拍孔颜的肩膀,然后起身离开,自始至终,孔颜没有再转过脸来。
已经是huáng昏了,周暮晨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路过的行人各个神色匆匆,脸上写满了劳累一天的疲倦。
他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来自坐在因为堵车而停滞在桥上的一辆奥迪A6里,副驾驶座上的李珊珊,穿着当季的CKT恤,素白的面孔上没有脂粉的痕迹,看上去就像高中生。
当然,是特别漂亮的那种高中生。
她隔着护栏高声喊:“周暮晨,我姐姐呢?”
周暮晨看着她那张与孔颜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心脏顿时有一种剧烈的绞痛,他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就拔足朝之前的方向跑去,全然不管车里错愕的李珊珊。
慢慢地,拥挤的车流开始畅通了,A6的驾驶座上,一个粗狂的男声:“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