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志刚揭了军帽抹抹头,又戴上,悄悄朝颜冬雪看了眼,可惜颜冬雪还沉浸在见到父母的喜悦中,压根没往他看。
对上颜立本疑惑的目光,咬咬牙承认:“是我在照看。”
颜立本有片刻沉默,而后道:“等冬雪好了,我和她娘再好好谢你,烦累军官同志了!”
到底是老江湖,只字不提颜冬雪要对他怎样。
张志刚也不傻,心里沉了沉,仍旧道:“应该的,颜冬雪同志为咱们农场立了功,虽然中间出了意外,好在有惊无险,敌特分子已当场击毙。”
提起这个,张志刚就气,气民兵连那帮guī孙子,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女特务的裤裆是好钻的么,给女特务当场抹脖子也是他咎由自取!
反倒连累颜冬雪遭报复,幸好他发现及时,当场击毙,否则跟钻了女特务裤裆的民兵一个下场!
尽管这样,颜冬雪受伤也不轻,主要是受了惊吓,搁医院这两天噩梦不断,经常半夜被吓醒,醒来一脸泪,说韩桂珍怨她告秘,不是她,她不会受这么多人凌rǔ,她就没想过再活着。
张志刚瞧得揪心,啥也没心思gān,寸步不离守着,医院的医生护士可都长着眼,要没点gān系,哪个男同志能这样跟前赶后呐!
等护士再来换药,没再瞧见张志刚,就多嘴问了句:“你那对象,今个没来呐!”
啥?
廖娟傻眼了,直朝她闺女看。
颜冬雪臊得脸通红,低头瞧着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不敢朝她娘看。
熬到护士换完药离开,廖娟歪屁股在病chuáng沿坐下,根本压不住声音:“咋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那谁。军官同志是咋回事?”
廖娟心里发急,不迭发问,颜冬雪先是一声不吭,被bī急了钻被窝里蒙头,瓮声瓮气道:“娘您就别问啦!”
不问?不问她想上天还咋地!
廖娟作势扯她被,被颜立本拦住,没好声道:“让闺女歇着!吵什么吵!”
他媳妇眼神也不好,但凡有眼的,还瞧不出来那军官同志对他闺女有意?!
叮嘱闺女好好休息,两口子去外头吵。
“咱家闺女真跟那啥军官同志……”
颜立本叹叹气:“我看像是。”
廖娟沉默了会儿,拍大腿道:“那可不成。那人是戍边军官吧?十有八九是在这待一辈子呐!咱家冬雪可不能跟他在这遭罪!”
谁说不是呢。
颜立本默不吭声抽烟,过了会儿道:“孩她娘,你在这看着闺女,我去找他们政委谈谈,说不准闺女这回能因祸得福。”
“啥意思?”廖娟没听明白。
“女人家家的,少瞎打听,你在这儿,我去趟革委会。”心里有了谋划,颜立本连农场都不去了,直接找张志刚上头领导。
好赖闺女是立过功的人,眼下又受了伤,胳膊也给敌特分子掰折了,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往后去也得落下病根,还咋继续支援建设呐。
只要这头放人走,一零五化工再愿意接收,可不就能回去了!
一零五那边好说,来年开chūn还得招工,给别人解决工作问题也是解决,不多他闺女一个。
被颜立本安抚过,再进病房,廖娟啥也不说了,国营饭店买碗卧了jī蛋的葱花面,看着闺女全吃下去。
“在这里没少遭罪吧?想不想家?”廖娟只字不提那个张志刚。
颜冬雪眼泪又下来,不住点头:“想,天天都想。”
“可怜闺女,再忍忍,让你爹想法子把你弄回去,以后都在南州,咱哪也不去了,啊。”
颜冬雪呆了呆,她能回家?
那。
想到的那个,颜冬雪没敢说出来,侧身躺在chuáng上愣神,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定感,挠不到,抓不着。
张志刚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没点底儿,想来医院看她,又怕她爹娘。
脑里装着事,gān啥都没jīng打采的,一早就在办公室抽烟,军帽被扔在办公桌上,纪风扣解开两颗,靠在椅里出神。
“哟,这是咋啦?”负责开大卡的林师傅笑他:“处对象处的不顺当?”
张志刚本来不耐烦,听林师傅这么说,一愣:“你咋知道?”
林师傅嘿嘿笑,过来人的架势:“谁还没年轻过是吧?你这一瞧就是处对象没处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