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离开了甘府,玉璇玑就会变凉?难道扶苏刚才就在自己的屋里?
这怎么可能?
“甘上卿,请快些上路。”身后的虎贲士兵却再也不给青年上卿犹豫的时间,握着腰间的佩剑示意,话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威胁。
青年上卿看了看身边年迈的父亲,只好抿了抿唇,继续迈开脚步。
※现代 哑舍※
老板摸着胸前赤龙服下佩戴的玉璇玑,从回忆中惊醒。
在这两千多年以来,他一直不断反问自己,如果他当时不顾一切地往回走,是不是就能把扶苏的灵魂保住。
可是这也仅仅是设想,因为他当时完全不知道玉璇玑滴血认主之后,认的并不是ròu体,而是灵魂。
一念之差,咫尺天涯。
老板拿起身边的茶盏,却发现茶水已凉,又重新放下。
太阳西斜,华灯初上。
老板的身形许久未曾动弹,直道哑舍门口的两盏长信宫灯自动地调亮了燃着的灯火。
他站起身,走到雕花窗前,打开了只够露出他一只眼睛的fèng隙。
透过fèng隙,他定定地看着一位拿着饭盒、正一脸疲惫地走过来的年轻男子。对方身上穿着休闲服,但团在背包里的白大褂还露出了些许,老板早就打听好了,这人就在不远处的医院当实习医生。
一直目送着这位年轻的医生走出他的视线,老板才缓缓地关上雕花窗,留恋地摸了摸胸前衣服底下瞬间温热之后又变凉了的玉璇玑。
他的身体早就已经死去,冰冷无比。
若不是穿上了采薇为他fèng制的赤龙服,他早就已经化为尘埃。
他认识的所有人,亲朋好友,都已死去,可他却依旧活着。
宛如行尸走ròu。
他把这枚玉璇玑放在了靠近心脏最近的地方,在漫长的岁月里,不知疲倦地寻找着扶苏的转世。
因为只有他找到了对方,玉璇玑才会变得温热,一点点地把这股热度,从他的心脏传导到他的全身。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可惜每一次轮回也只有短短的数年。
这一次,希望能持续的时间,更长一点呢……
秦失其鹿
公元前210
※上郡※
军帐之中一片肃穆,王离单膝跪在一尊棺椁前,刚毅的俊颜上爬满了自责与愤恨。
阿罗就只jiāo代他一件事qíng,他都没有做好。
可是谁又能想到,始皇会对大公子扶苏下遗诏,令其自尽呢?!
是的,当时在帐外的王离完全没有看到军帐之内的qíng形,却听到了小huáng门cao着尖细的声音所宣读的那份遗诏。之后就是蒙恬将军的怒吼,待他冲进帐内,就看到大公子扶苏满身鲜血,一柄带着斑斑血迹的青铜剑从他的手中跌落在地。
“大公子扶苏已奉诏自尽,就地安葬。”宣旨的小huáng门冷酷尖锐地说道,面无表qíng。看了一眼冲进帐内的王离之后,转而朝愤怒得发指眦裂的蒙恬厉声道:“始皇亦有遗旨,大公子无尺寸之功,将军恬不矫正,知其谋,皆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王离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急呼军医,蹲在扶苏身畔,勉力抢救,可掌下的身躯已然冰冷,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等他重新抬起头时,就发现军帐中呈现了两方对峙的局面。宣旨的使者们咄咄bī人,而蒙恬将军却被冲去帐中的亲卫们护在身后,双方一触即发。
许是见王离恢复了神志,小huáng门又把方才说过的遗旨说了一遍,还把诏书摊开在众人面前,任凭他们确认字迹和印鉴。
王离虽从不踏足政治的漩涡之中,但也明白事qíng的蹊跷之处。明面上不能与使者闹翻,他又不能拥兵反叛。若是扶苏公子没死的话,他还可以这样想想,现在却连一个正经的由头都没有了。
瞬间在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王离淡淡地宣布道:“来人,送蒙将军回帐。”
“王裨将!”本来笃定王离会遵旨杀掉蒙恬的小huáng门惊呼道。
“请称吾为王将军。”王离用比他更冷酷的声音缓缓道,在战场真刀实枪厮杀过的他,只要认真起来,很少有人能禁得住他的气势。
小huáng门果然被他言语中的杀意所震,再加之对方身上的盔甲还沾染着扶苏的鲜血,煞气冲天,顿时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