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娘手势一滞,抬眼看着他,唇畔浮现清浅的却十分欢愉的笑,“四嫂啊,忙着那一群猫猫狗狗呢。”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肯正经地唤香芷旋为四嫂。
蒋修染不自主地笑了,“咱家初七、十五没受委屈吧?”
宁元娘的笑意浓了一些,“没有。四嫂一直管着元宝呢,不让它欺负咱们的初七、十五,再者元宝整日里陪着寒哥儿玩儿,没工夫管别的。那个小人jīng,太可爱了。”
“的确是。”
宁元娘将他的外袍折了折,放在别处,又帮他褪掉中衣,眼神有些紧张。
她很怕看到他再添新伤,偏生就看到了。
手腕往上,有一处很深的刀痕,已经fèng合结痂,可在她看来,还是触目惊心。
她咬住唇,抬眼看着他。
他却在想着别的事,笑笑地托起她的脸,“你说,我们有了孩子之后,初七、十五会不会像元宝一样,陪着孩子玩儿?”
她就垂了眼睑,指尖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伤疤,低声道:“会的。我相信它们会的。”说着抬了眼睑,“蒋修染,你会让我看到那一天的,是么?”
只这片刻间,她眼中氤氲着水汽,没了之前的清澈,qíng绪不复平静。
他垂眸看了一下她逗留在伤疤上的她的手,这才意识到,她在害怕,她在担心。
“你……”她指尖至轻柔地抚着他的伤痕,“怎么会……不小心还是对手太qiáng悍?”
“是我大意。”他说,感觉这答案更好一点儿。
“是真的么?”宁元娘帮他褪掉中衣,继续道,“上次你和四哥送我们回来,一日我跟含笑说话,含笑也是听赵贺说的,说四哥四嫂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死士……qíng形特别凶险,好多人眼睁睁地看着,四哥能无事,是险中取胜……”她背转身,去给他拿gān燥的中衣,“我没亲眼看到你与人厮杀,可是……一定也是分外凶险的吧?……”
说到这里,她沉默下去,也不转身过来。
只给他一个僵硬的木然的单薄的背影。
蒋修染上前去,从背后拥住她,“你这是怎么了?”抬手覆上她面颊时,才发现,她已满脸是泪,“元娘?”
她倏然转身,拥住了他,语声哽咽:“蒋修染,我这段日子都特别害怕……是你说的,好日子才刚开始,你不要……你不要出事。”
“嗯……”他如叹息一般应了一声,“我,尽力。”随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元娘?”
“嗯?”
“你这样,是回报还是——”他顿了顿,“恩赐?”
宁元娘沉默片刻,“这两样,你需要哪个?”
“……”他哪个都不需要,哪个都是他抵触的。
“哪一样我都给不了。”这一次,轮到宁元娘语气如叹息一般了,“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担心你安危。没了你,你若出了事,于我,是最大的灾难,是受不了的煎熬。”
“元娘……”
宁元娘抬眼看着他,眼中仍是弥漫着泪雾,却可怜兮兮的笑了,“我是不是特别笨?到了这关头,才知有多在乎你。”
“没。”他笑起来,“我知足了。”
那笑容,让她怎么看怎么心酸。
她欠了这男人好多好多呢。
可他从不抱怨,什么都不说。
她泪盈于睫,手里拿着的gān燥的中衣落到地上,手臂缠上了他的肩颈。
空前柔软的身躯、柔顺的态度,让他一头栽进了这温柔乡里,不愿回头,不愿清醒。
到此时才清楚那么的依恋他,晚了没有?
到此时才能全身心地恋上他,他气不气?
宁元娘说香芷旋在忙活猫猫狗狗,是实qíng。
huáng昏之前,安哥儿红着眼眶到了她房里,“四婶,我的眯眯不见了。”
“不见了?”香芷旋讶然,“是不是淘气出去玩儿?你别急……”
“不见好多天了……”安哥儿掉了金豆子,“母亲说您事qíng多,不让我跟您说。但是,今日下雨了,要是眯眯被雨淋到怎么办?”
香芷旋蹙眉。不见好多天了,她想像以前一样给安哥儿变出一只猫来都艰难得很。她先拿了帕子给安哥儿拭泪,“别急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眯眯不会单独跑到外面去的,它不是最喜欢小huáng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