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_作者:九月轻歌(70)

2017-11-06 九月轻歌

  香芷旋手里剩了最后一枝花的时候,感觉到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自己,身形略略放松,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在他眼里,自己是怎样的?

  她是抱着冲喜、做寡妇的心态嫁到袭府的。自然,如果不是有冲喜这前提,袭家也就另觅人选了,不会要香氏一族的女子。

  袭家是开国元勋,历经六朝风雨,出过一位阁老、四位名将,是权倾朝野的名门望族。

  四品知府的女儿,能与袭家结亲都是高攀,更别提她这样的qíng形了。

  两家之所以能结亲,是香家老太太与袭家老夫人有些jiāoqíng,香家还给了袭家八万两银子。

  起初与袭朗定亲的是香绮旋。

  香绮旋一向看不起行伍之人,上至将军下至兵卒,概以武夫相称。

  听闻袭家急于cao办婚事为袭朗冲喜的消息之后,香芷旋gān脆果决地跑了。留下的信件中说,她已有了qíng投意合之人,抵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将死的武夫。

  香家哪里敢跟袭家说实话,只说香绮旋患了恶疾,不能成婚。

  冲喜远嫁的事便落到了她头上。

  她们三姐妹,自幼跟长辈作对,跟姐妹窝里斗,没一个xing子柔顺的。香家怕她也溜之大吉,命专人看着。

  她那时忍不住冷笑连连,说到了京城把二姐的丑事说出去再做傻事也不迟。

  祖母和伯父听了惶惶不安,对她承诺:只要安分地嫁进袭家,她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全力成全。

  她也不客气,趁机开了两个条件,心愿得偿后才安心待嫁。

  这就是她嫁入袭家的大致经过。要让她说,不过是香家贴钱又送人的一桩为人不齿的事。

  都不是话多的人,几日来经常这样相对无言。是彼此那一点点尊重,维系着这桩并不般配的姻缘。

  在她启程远嫁之前,赵贺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到了香家,坚持要见到她本人,并要她当面写回信。

  香家自是不想同意,可赵贺态度坚决,也只能答应。

  袭朗的信件只有寥寥数语:我伤重,生死难测,三小姐是否真心愿意嫁我?

  她苦笑着写了回信:若袭四爷另有良配,妾身自是不敢高攀,眼下妾身听从长辈之命,甘愿出嫁。

  之后,让她没想到的是,赵贺当即看了她的信件,随即取出袭朗给她的第二封信:

  成婚之后,若命丧huáng泉,我保你余生安稳;若能转危为安,我不负你。

  很明显,他揣度着她的心思,并针对不同的qíng形写了不同的答复。便是她答案正相反,想来他也有安排。

  那时她想,二姐根本不需私奔的,袭家的态度并不代表袭朗的态度。

  后来,成婚那日,他虽然没能给满堂宾客敬酒,却拖着病体与她行了结拜大礼。

  他无疑是尊重妻子的。

  是因此,她将千里远嫁途中的忐忑、惶惑、恼恨深埋于心底,投桃报李,守着规矩,尽着本分。

  男子纸上的一句不负,不该深信,也不该置若罔闻。拭目以待吧。

  蔷薇蹑手蹑脚走进门到了香芷旋身侧,低声通禀:“何妈妈来了。”

  何妈妈,香绮旋的奶娘?香芷旋以眼色询问。

  蔷薇点了点头。

  “把她带到后面的小花厅。我见见她。”

  蔷薇称是。

  香芷旋将手中那支白色玫瑰随手放在炕桌上,编了个谎言知会袭朗:“我陪嫁宅子里的下人过来了,我去见见。”

  袭朗颔首,“去吧。”

  香芷旋加了件斗篷,出门前用力搓了搓手。她生于南方,北方这深秋之于她,不亚于南方的冬季。

  袭朗留意到了这一幕,没来由地想起她每晚裹紧被子缩成一团的qíng形。

  他命人唤赵贺过来,吩咐道:“让内务府赶做几个手炉。库存的若有jīng致的,便先送几个过来。”

  雍和二十八年,袭府。

  时值深秋,佳期已尽的花无声凋零,辗转旋入尘。桂花、木槿、一串红则开得正艳,摇曳起舞。

  馥郁或清浅的花香融入萧飒风中,丝丝缕缕蔓延入室。

  香芷旋蹙了蹙眉,不喜欢几种香气纠缠不清地萦绕在鼻端。放下手中的毛笔,她端起茶盅,啜了口茶,视线不经意地瞥过袭朗。

  他站在书案前提笔书写,眉宇平静,神色专注。

  太医要他卧chuáng休息,手臂不可运力,尽量不要走动。他是不肯听的。仿佛那身体、伤病是别人的,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