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云泽离开的时候,四月送他到门口,问他:“明天,你真的打算都告诉我吗?你不让我猜谜语了,你会摘下面罩是不是?”
莫云泽拉开车门凝神想了会儿,“该说的我都会说,如果你能接受,我会摘下面罩。”
“那太好了!”四月一高兴差点将正准备上车的莫云泽给拽下来,她贴近他,附在他耳根低语道:“那……那时候我可以吻你了吗?”
莫云泽的身子明显一僵,赶紧缩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四月瞅着他难为qíng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四月!”他还是很难为qíng,打断她,“你确定你想吻的是我吗?”
“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我先走了。明天见。”
莫云泽摆动方向盘,有些掩饰的意味,调转方向驶出了芷园。四月并没有理解,他的潜台词其实是:“也许你真正想吻的是莫云河吧。”
莫云泽因为失眠的关系,第二天睡到十点才起来,推开窗户看向窗外,下了一夜的bào雨终于是停了,但天空还是有些yīn沉沉,也不知道经过一夜bào雨的肆nüè,那些梨花还剩多少,也许全掉光了都说不定。他给四月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他开车去接,四月说不需要,她整天闷在家里,想出去活动活动,步行或者坐电车都可以。“我很多年没坐过电车了。”她想找寻一些过去的感觉,“还是读大学那会儿坐过,真是很怀念。”
莫云泽在电话里浅笑,“你怎么忽然念起旧来了?”
“我一直是个很念旧的人。”
莫云泽默然。他很想问她,她到底念的是哪个“旧”,是莫云河,是容念琛,还是费雨桥呢?但是他没有问,反正下午就见面,有什么话留到见面再说吧。
这个上午他忙了很多事,跟美国那边联系,确定他吩咐的事是否已安排妥当,包括四月的签证,以及旧金山的新居布置qíng况等,“窗帘和地毯最好是选柔和一点的颜色,卧室要正好对着花园,对,有露台的那间按我说的布置……书架可以大点,钢琴放楼下有壁炉的那间房,另外请的佣人要懂中文,厨师要会做中餐,不,不要请太多人,两三个就够了……嗯,园子里也可以种些热带植物……”事实上这些事qíng在很早以前他就开始布置,事事他都要过问,有时候为张效果图他要来回审好几遍,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完美得不可思议。
下午出门的时候起了风,看样子又要下雨,这就是chūn天的烦恼,雨水总是连绵不绝。莫云泽一到yīn雨天就身体不适,全身的关节都疼痛不已,本打算自己开车,最后奈何不得只能让阿森开车送他去梅苑后山。还在山脚下,就可以望见白的粉的花枝堆砌在整个山头,但走近些看还是显得稀落了些,可见昨夜bào风雨的肆nüè有多么无qíng,放眼望去满地都是雪一样的花瓣,覆盖在糙地上,空气中的花香反倒更浓郁了,带着未退的雨意扑面而来。
有三三两两的游人上山,过去这里是私人园地,外人是不可以入内赏花的。两年前,在有关部门的游说下,梅苑后山被政府征收,改建成公园对外开放,于是这里一到周末就涌来大批游人,特别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山上山下人流如织,梅苑再难见往日的宁静。因为人流增多,附近建起了商店、停车场和餐馆茶楼等商业场所,山脚下原本静谧的林荫道变得繁华热闹起来。为此沈端端很是恼火过一阵子,当初她就很不乐意将后山jiāo给政府,但无奈市民反应qiáng烈,指责梅苑独家占了这么一大片后山,即便属于私人领地,可土地是国家的,政府说要收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jiāo出来,在舆论的压力下,莫家被迫妥协。
只是让莫家料想不到的是,当初他们jiāo出后山是不想被舆论推到风口làng尖,不想过多被人关注,谁知jiāo出后还是成为人们瞩目的焦点。梅苑宽阔的宅院太奢华了,门口每天人来人往的,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莫敬添不堪其扰,下令将原本透视的围栏拆除重建,现在的梅苑被高高的青砖围墙围得严严实实,原来的镂花铁门也换成了密不透风的红木仿古门,除了伸出墙头的郁郁葱葱的树枝,外人再难以看到梅苑里面的一糙一木。
当然,站到后山还是可以看到的,居高临下,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莫云泽站在栏杆边眺望山脚下的梅苑,只觉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无与伦比的华丽,透出yīn郁沉重的空虚。而后山的梨花则像是凭吊这座坟墓的,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怎么看着都觉得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