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他抓着她的手,只是摆头。
她虚弱地看着他,透过模糊的泪眼,她只觉凄凉,一直以为他是个魔鬼,其实他也不过是只假扮魔鬼的青蛙,而她是蝎子啊,货真价实的蝎子,结果不仅蜇了他还蜇了自己,蝎子和青蛙的宿命本身就是同归于尽,她挣扎到死也摆脱不了这宿命。她不由越发的悲伤,抖抖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别这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都说了对不起了,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吧。”
“朝夕——”他将她的手更紧地贴着自己的脸颊,千言万语,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的表达。也许是在黑暗中挣扎得太久,当陡然的光亮照进心田时,他百感jiāo集,仿佛不能适应。
她的话就是这世间最明媚的光亮,终于是照进了他的心,虽然是迟了些,到底是让他看见了光明。
“朝夕,你真的原谅我了吗?这是真的吗?”他挣扎着抬起头,目光像是难以置信,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很怕只是自己的幻觉。
“是的,我已经原谅你了。”她很肯定地给予他回答,“虽然我因为你而吃了很多苦,可相对于连波的欺骗,我更愿意原谅你,何况本就是我害了你。至于你过去对我做过什么,我想那是你太年轻的缘故,因为年轻我们总会做些错得离谱的事qíng,却还以为那样做是对的,以为自己是真理的化身。我们都错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她呻吟着吐出每一个字,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额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唯恐一不留神,他就会死,阵阵无法化解的哀伤,在她心里弥漫着,“我想我可以跟你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把我们的事跟连波讲过,几次要讲都没有讲出来,因为我觉得那是我们的事,是我们的秘密。而且我不想让你们兄弟因此反目,虽然我曾经想过让你们反目,但现在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即便我恨连波,我还是不希望毁掉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让我们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吧,永远永远不要跟第三个人说出来。”
“朝夕!”樊疏桐俯身抱着她的头,将自己的脸颊贴着她冰冷的额,忽然失声恸哭起来,“我可能比你要先进坟墓,我很清楚,我脑子里的淤血随时会要了我的命,大夫对我隐瞒了病qíng,我不是傻子!可是朝夕,能获得你的原谅,我就是即刻死去也心安了,我不后悔认识你,因为我爱你,自始至终爱着你,因了这份爱,我明白了很多事qíng。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我们都还年轻,让我照顾你吧,不是赎罪,也不是弥补,而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今生今世,都要在一起……”
“傻瓜,蝎子和青蛙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她惨白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连波逃跑了我来守着你,你本来就是我的!从来就是的!”他嘴角上扬,不知道是想笑,还是因为头又开始疼了,他抓着她的手,那般用力,就像再也不能放开,“朝夕,我们不要再信那个寓言了吧,现实不是寓言,也不是童话,但我会给你一个比童话更美好的世界,我会给你在湖滨盖一栋房子,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紫藤萝……朝夕,朝夕,听明白了吗?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连波对你许下的诺言,我会一一实现……”
“不——”她凄厉地叫起来,像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倏地瞪大眼睛,“不要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我不要听!这辈子都不要听——”她拼命摆着头,更多的泪水涌出眼眶,浑身失了控地战栗起来。
“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永远都不再提。你别这样,朝夕你别这样……好了,没事了,什么都过去了……”
他哄着她,亲吻着她,更紧地抱着她,就让一切尘埃落定吧,他太累了,一颗心漂泊得太久太久,而且他头部还有这么重的伤,只要是一个归宿,就算是躺进坟墓又如何呢,活着宛如死去,没有什么不同。她就是他的归宿啊!他静静地拥着她,无论是她的声音还是她的ròu体,她的冷漠还是她的哀怨,她的笑容还是她的眼泪,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甜蜜温暖,渗透到他的全身。他闭上眼睛,感觉着她淡泊的香气,正在他心里化成一片chūn意融融的阳光,照着那片冰冷荒芜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