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萝_作者:千寻千寻(23)

  至于他是怎么被抓到的,朝夕跟亲爹之间发生了什么,至今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朝夕被带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哭也不闹,安静得骇人。原本个xing很活泼,现在一下子成了哑巴,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她看任何人都是充满怀疑的眼光,除了连波。

  那个时候的朝夕已经十岁多了,有点懂事了,尽管长大后她也知道邓钧是她的亲爹,但是就当时来说,她完全无法接受被一个陌生人带走,而且还是被自己最亲爱的哥哥哄骗着丢给那个陌生人的。她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从此,她看樊疏桐时,目光总是森冷如冰凌,直刺到人的心底。樊疏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朝夕的目光。很多年后,都怕。

  至于邓钧,被抓到后关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移jiāo给地方公安,本来是要以拐骗儿童罪被起诉的,但陆蓁求qíng,希望樊世荣给他一条生路,她答应樊世荣,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人。到底是朝夕的生父,何况年少时还有过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陆蓁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樊世荣倒没有为难邓钧,给地方打了个电话,邓钧就被放了。但是他警告邓钧,永远不准再接近朝夕,否则就地阵法。当然这是吓唬的话,他纵然是司令,也不可能无端要人的命。但是邓钧最终还是丢了命,不是樊世荣要他的命,是他运气不好,在被派往新疆执行勘探任务的时候,车子翻入峡谷,粉身碎骨。

  消息传到陆蓁耳朵里的时候,她开始并没有往深处想,只是难过,非常难过,抱着朝夕流泪。但是樊疏桐可不这么认为,他笑着跟陆蓁说:“你又造孽了,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你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当时樊世荣没有在家,陆蓁懵懵懂懂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用我说吗?”樊疏桐笑起来的样子跟魔鬼无异,“老头子一向疼你,眼睛里容不得沙,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动枪呢,你说邓钧是意外吗?”

  陆蓁的脸霎时惨白,连连摆头:“不,不可能的,是车子翻下山谷……”

  樊疏桐肩一耸:“你这么认为也可以的,毕竟心里会好受些,只是朝夕长大后肯定不会原谅你,你信不信?”

  “不,是……是意外……”陆蓁坚持,浑身筛糠似的抖。

  樊疏桐懒得理她,径直上楼去了,有意无意地丢下一句:“伴君如伴虎啊,早晚我们都是尸骨无存。”

  说完还哼起来了小曲。

  他刚关上卧室的门,楼下客厅就传来陆蓁的尖叫:“不——”

  当晚陆蓁就跟樊世荣大吵,无论樊世荣怎么解释,陆蓁就是认定是他派人做了手脚,否则邓钧不会这么平白无故地就死了。就算是意外,如果樊世荣不派他去新疆,他好好待在城市里,又怎么会翻山谷里去。这个“意外”无论如何让陆蓁无法接受,虽然那段感qíng已经过去,但他是朝夕的亲爹啊,她以后怎么跟朝夕jiāo代,最痛苦的是,她怎么跟自己的良心jiāo代?

  一连数天,陆蓁茶饭不思,每天除了哭,就是在房子里大喊大叫。只要不看到樊世荣,一看到就冲他砸东西。

  连朝夕她都不管了。

  家里再无往日的宁静,陆蓁几次闹自杀,一家人都被她搞得心惊胆战。连波刚好回来休假,闻知事qíng经过,大骂樊疏桐:“早晚你要遭报应的!”开始樊疏桐还不以为然,直到不久陆蓁出现间歇xingjīng神失控,医生诊断说是jīng神病的前兆时,樊疏桐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那个时候朝夕也已经有十三岁了,她更清楚,樊疏桐做了什么。

  樊疏桐每次看到朝夕用那种冰冷的目光凝视他的时候,他心里一阵阵发虚。他也试着修复两人的关系,在朝夕十三岁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个可爱的绒毛玩具,还是他托人从香港带来的,内地根本买不到。可是朝夕竟然当着他的面将那只玩具往窗户外扔出去了,扔完后继续吃蛋糕,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脸上的沉静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龄,自从母亲跟个疯子似的,她愈发的沉默了,脸上已经很少很少出现笑容。连波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樊世荣也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济于事。

  而陆蓁的病qíng愈来愈严重,在一次割破手腕后,她恢复了些清醒,躺在病chuáng上决然地看着樊世荣说:“给我自由,我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