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泪如雨下。
孙刘氏只是哭,因为瘦,颧骨耸着,俩眼睛都快成窟窿了,瞧着十分可怖。
当初她心中极爱孙贵,离不得孙贵,带上家业跟了孙贵,就连女儿被孙贵卖了也不吱声,自己也常被孙贵打……自己造的业,自己还有什么话说?
慧雅擦去眼泪,走到了院子里。
此时正是暮chūn时节,孙家沟里满是白杨树和梧桐树,白杨树绿意融融,梧桐树桐花盛开,满树紫色花朵,整个村子弥漫着一股甜香,沁人心脾。
慧雅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气力,预备下大力气忙活一场。
因为慕朱府之势,孙贵对惠清很是热qíng,招呼着给惠清换茶。
他忙活着换茶的时候,总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就像被毒蛇给盯上一般,可是回头去看,却发现慧雅正和李妈妈忙活着,似乎并没有特别看他,只得按捺住狐疑。
慧雅和李妈妈手脚利索做事麻利,不到中午时分就伺候孙刘氏洗了一遍热水澡,令她浑身上下gān净清慡。
忙完这些,慧雅叫了惠清过来,请他帮自己把孙贵的躺椅搬到了院子里,她取了一chuánggān净棉被铺了上去。
待铺设停当之后,慧雅怕孙贵挑理,也不叫惠清,自己进了西屋,托起她娘给抱了出来,放在了铺好的棉被上。
惠清目瞪口呆看着娇滴滴的慧雅大发神力。
忙完这些,慧雅先给惠清几钱银子,让惠清去请村里村里大夫过来,自己顶着孙贵不qíng不愿的眼神,去jī窝寻了俩jī蛋,去灶屋烧了一锅jī蛋面汤喂她娘吃了。
孙贵小气得很,见慧雅取用jī蛋就够ròu疼,又看到慧雅寻到了他藏得很隐蔽的白面,心里更是心疼,龇牙咧嘴地看着慧雅忙进忙出,心想:这丫头如今生得真好,可比许屠户家刚卖的闺女qiáng多了,许家闺女都卖了三十两银子,想必……
他在心里又打起了歪主意。
惠清还没回来,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妇人在哭。
李妈妈正在摘菜,闻声道:“东隔壁怎么了?”
孙贵正在窥视慧雅心里打着小算盘,当下便道:“哦,东隔壁孙大成死了,死得有些不明白,家里报了官,县尉老爷过来查案了!”
慧雅听说是新来的县尉,顿时有些好奇,却没吭声,拿了把宽齿桃木梳,一下一下帮她娘梳理着一头稀疏的长发。
没过多久,惠清回来了,听李妈妈说县尉老爷在隔壁查案,便道:“咱们老爷和县尉老爷结jiāo,论理咱们该去给县尉老爷行礼的!”
慧雅看了看正给她娘诊病的大夫,道:“等大夫看完病吧!”
孙刘氏病qíng耽搁已久,大夫也只是开了个不疼不痒的方子。
慧雅接过方子看了一眼,见是把几样药糙熬了擦洗褥疮,便道:“我这就去抓药!”
她留下李妈妈在家里,自己带着惠清出了门。
出了大门之后,惠清才发现不知不觉变成了他跟着慧雅,觉得男子汉尊严大为受损,正要说话,却看到前方走来几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五个头戴罩漆纱的无脚幞头身穿深红圆领袍子的差役簇拥着新来的赵县尉。
他忙急走一步,低声嘱咐慧雅:“是县衙的赵县尉,咱们得行礼!”
慧雅抬头去看,见一群红衣衙役中立着一个身穿玄色纱袍的高挑少年,她定睛看去,心脏蓦地一缩,然后开始急跳,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慌忙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去,和惠清一起行礼:“见过赵大人。”
低着头,她只看到了玄色纱袍下的皂靴,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记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双幽深凤眼……
慧雅耳畔轰隆隆直响,想起了惠明对这位新县尉大人的评价——“年纪小小的,生得极好,玉人似的”,想起了惠清对这位新县尉大人的评价——“赵县尉生得挺俊,瞧着神仙似的,衬得那些粉头唱的都成了庸脂俗粉”……
她原先还暗笑惠明惠清说话夸张,现今一看,原来一点儿都没夸张,端的是玉人一般,仙人一般……
?
☆、第四章 再起牵绊
? 慧雅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沿着眼前的这双皂靴往上看……洁白如雪的绫裤,洁净挺括的玄色纱袍……
她不敢再往上看了,心想:这位赵县尉看来极为爱洁,只是如此喜好洁净的人却做了负责治安案件的县尉,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