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波别他钳得动弹不得,脸色发青,他抓住樊疏桐的手仍然徒劳的抗争着,“哥,你弄死我吧,我宁愿你……你弄死我,可是我跟朝夕之间的事qíng你不该参与,我是死是活只能jiāo由她来处置……”
这话愈发激怒了樊疏桐,他家大手上的力度,再次把连波抵在了门柱上,“是吗?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资格来管你?”
“我,我是她的丈夫,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我的命是她的。”连波完全无惧樊疏桐的发狠,嘴唇都已经发乌了,还不肯示弱。
“好,我成全你。”樊疏桐嘴角往下一沉,使上了另一只手。
朝夕拉住他:“别在这里弄死他!别让他死在我面前!我这一生都被他毁了,我不想他的鬼魂还缠着我。”她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凌乱的长发随风飞扬,gān涸很久的眼底徒然涌出闪闪的泪光,“所以,士林,你带我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无论他是人还是鬼,我都不要他找着我!”
“朝夕……”樊疏桐僵住了,感觉心跳漏了那么一拍,他扭着头看向她,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这些天我死去活来,什么都不愿意想,就想离开这里,我痛恨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我都痛恨!士林……我是第一次这么叫你吧,以后我都会这么叫你,士林,无论我们今后以什么身份相处,我只愿意跟你在一起,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就算全世界的人抛弃我,你不会,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你不会,你永远在我看到得着的地方等着,士林,我躲不开你,也不想躲了,带我走吧,求你。”这么说着,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就像gān涸的河chuáng涌出翻滚的泉水,她终于又有了活的迹象。
她能哭,就证明她还有感觉。
她还知道伤心,就证明她还没有死。
樊疏桐放开了连波,颤抖地扶住朝夕瘦削的肩膀,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早已掏空,只剩下生命迸出的最后一星火花,照亮彼此漆黑的瞳人。天知道,他等待跟她两心相通彼此呼应等待了多么漫长的岁月,如今徒然面对她敞开的心扉,他紧张而惶恐,完全不知所措,他不明白,这些天来她总将自己关在房内,跟他并不多话,是什么触动了她,让她徒然做出如此惊人的决定?
樊疏桐并不知道就在刚才,朝夕推开了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樊疏桐一直没让朝夕进入那个房间,说是堆杂物的,里面很乱,叫她别进去。可是堆杂物的房间不至于上着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能让人看的呢,朝夕心有疑虑,早上起来她在书房写离婚协议,樊疏桐可能正待在那个房间里,听到楼下门铃响,于是急着下楼忘了将门锁上。朝夕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连忙也出来看,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那张虚掩的门,她迟疑着走过去,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房间里并无杂乱感,而是收拾得一尘不染,只是跟整栋房子的奢华相比,这里布置得过于简单而陈旧,就一张小chuáng,一个柜子,还有一张小书桌。可是,朝夕不可能不认得这些东西,这套老式家具正是从大院里那栋房子里搬过来的,她原来住过的那个房间被原原本本地“复制”到了这里!
浅米色的墙纸连花式都是一模一样的,碎花窗帘半旧不新,很明显也是从那边房子里拆过来的,清晨的阳光从窗子里斜斜地照进来,金色的光束打在光亮的乌木地板上,显出原木的质感,光束里安静地浮着低低的尘埃,似提醒着朝夕,这是在现实,而不是梦境。可是朝夕已经恍然,以为又回到了纯真的孩童时代,书桌上的陶瓷笔筒和小兔子造型的闹钟是她用过的,她幼时玩过的糖果盒和绒布玩具也依次摆在书柜里,甚至她水果的chuáng上铺着的chuáng单也是过去她最常用的蓝格子,一切都保持着当年她离开时的样子。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像是供氧不足,呼吸有些困难,而当她将目光投向chuáng头的墙上时,她紧绷的神经顷刻间就崩溃了,墙上挂着的镜框里竟然是她儿时的一幅画作,两个少年牵着一个小女孩,都是大大的笑脸,画得很是童趣可爱,画的左下角还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我们永远在一起。落款,朝夕。
连波什么时候黯然离去的,朝夕并不知道,因为她始终背对着他,看着远处湖面上低低盘旋的白色水鸟,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连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为了坚守对你的这份感qíng,我不止一次地冲破了自己的底线,而这一次,已经是最后一次,我不明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凭什么?不就是因为我爱你吗?我爱你,也犯了错吗?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我始终舍不得放下这份卑微的爱qíng,可是当我决定放弃的时候,竟然只用了不到两分钟,这就像是一个人,无论生前如何惊天动地轰轰烈烈,死的时候也就是咽口气而已,然后一切的喧嚣都归于平静。连波,这么多年我撑着一口气没咽,不过是对你还抱有希望,我以为我可以等得到你说出那三个字,可是现在我明白,那三个字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颗真诚的心,你没有那样的心对我,那么我所付出的或者我等待的都没有意义,现在我终于咽了这口气,连波,我们的爱qíng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