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数天的拉锯战,连波还是拒绝离婚,朝夕立即提请了法律诉讼,要求法院叛离。眼见事qíng闹到这步田地,樊疏桐看不下去了,请蔡四平出面,让蔡四平以律师的身份去跟连波谈离婚,签字的时间和地点都是蔡四平安排的,连波被迫接受。
“不可以,朝夕!”签字时,连波突然抓住朝夕的手,不让她签字,他自知身陷绝境四面楚歌,但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眼睛似两把铁钩,似垂死的人那样抓住生的希望,“我们,我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步的,朝夕,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然而,无论连波怎样哀求,朝夕仍然决绝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连波捂着脸,刹那有泪汹涌的用处,他颤动着灰白的嘴唇,哆哆嗦嗦,终于失声痛哭。朝夕看都不朝他看,跟陪同她一起来的宝芝起身径直离开了,她轻轻来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张门,被拉开又自动弹上,彻底隔绝了她跟这个男人的一切关联。
据蔡四平后来说,连波在那里捱了很久,一直在流泪,就是不愿签字。后来天都黑了,蔡四平也不劝他,陪他在办公室坐着,听他自顾自地絮叨。从他年少时期跟朝夕的相识,再到后来的离别,重逢,然后结婚,一点一滴,那些散落在往事中的芬芳记忆,在他的神qíng诉说下重又变得鲜活起来……目光渐渐从办公室消退,蔡四平打开灯,继续听他诉说,蔡四平知道,这种qíng况下怎么劝慰他都毫无意义了,跟他说什么都像是对牛弹琴,他连基本的人类表qíng都错乱了,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笑,蔡四平越试图说服他,他离题越远。
“夫妻是有缘分的,你们的缘分尽了,连波。”蔡四平最后说。
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连波终于停止了絮叨,变得无声无息了。他呆坐在椅子上,脸庞毫无生气,眼睛,亦是死的。
“我签字了,她就自由了是吧?”连波望着蔡四平,那表qíng就像是做梦一样。事已至此,他知道他挽回不了什么了,哪怕是他即可肝脑涂地地死在这里,她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他和她完了。
蔡四平“嗯”了一声,如实相告:“是的,签了字,你们就脱离了婚姻关系,你也自由了,不仅仅是她。”
过了很久,连波才低声说:“可我还爱她。”他咽口唾沫,声音嘶哑得仿佛破了的通络,“好,我签字,给她自由,只是她会后悔的,我那么爱她……”他抖抖地拿起眼前的笔,一笔一划,机械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连波从小就有练书法,写得一手好字,可是他当时签下的名字歪扭得根本无法辨认,还好有摁手印,不然法律上只怕不会承认他签的这份协议书。
“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太残忍了。”蔡四平将连波签字的清醒告诉樊疏桐时说,“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怜的人,真的,没法形容。”
这时候是在唐三的病房,樊疏桐和寇海,还有黑皮,细毛都在。
樊疏桐说:“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可我看得出来,他是爱朝夕的。”蔡四平仍只是摇头,唏嘘不已,当律师这么多年,早练就了铁石心肠,还真没像现在这般于心不忍。
寇海在旁边叹了口气:“可惜了,他们挺好的一对。”
“还是我这个样子最好,了无牵挂。”唐三躺在病chuáng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jīng神倒是很不错,“就是他妈的,我还没玩够,阎王老子就要收我走。”
黑皮道:“不是说还可以组手术的嘛,你死不了的,唐三,我找胡瞎子算过,永安园没你的地儿,你暂时躺不进去。”
“兄弟,我要死了我能躺永安园吗?我肯定是回八宝山了。”唐三自嘲地笑,“我爹妈都不会把我埋在这里的。”
樊疏桐皱着眉头打量他:“我看你一点也不像要死的样子啊,要死的人都会上相的,我看人很准。”
“那你看我呢?”寇海笑嘻嘻地凑过脸来。
樊疏桐没好气地骂过去:“你离死不远了!”
“暧,你gān嘛这么咒我,像话嘛你!”寇海瞪视着他,“告诉你,我要死了,做鬼都会缠着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伤我妹妹的心,她能发疯嫁给黎伟民吗?原来你是有预谋的啊,你算好了朝夕会跟连波离婚的对不?丫就等着趁虚而入了吧,忒不地道了你,打字机弟媳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