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上车,我要等!”
“你在等就救不了连波了。”
一句话就让朝夕放弃了挣扎,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两人找到自己的卧铺,阿才安顿行李,朝夕迫不及待地推上车窗,伸出脑袋继续搜寻着樊疏桐的身影。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十四年前的悲伤竟然重现,她再次被他遗弃在了孤独的站台……
“大哥哥……”
凄厉的呼号穿越十余年的尘埃,骤然在耳畔响起。朝夕可怜地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哭得一张脸都皱了,没有看见樊疏桐,却看见了寇海和常英朝她奔过来:“朝夕,朝夕你别上车,你快下来……”
可是随着“呜”的一声长鸣,火车已经轰隆隆地喘息着,开始缓慢地向前行驶。寇海狂奔到朝夕的车窗下,伸手要拽她:“你下来,你快下来,朝夕,你听我说,士林出事了……”然而朝夕整个人已经哭到崩溃,根本没有听清寇海在说什么,就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另一个空间说话。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常英却突然掉头往相反的方向奔去,因为那边一片混乱和嘈杂,朝夕顺着她的身影望过去,顿时全身的血液都倒灌进心脏……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像一阵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她狂奔而来,带着青chūn过往铭记的记忆,带着全部的信念和爱,以时光的速度飞奔而来。“士林……”朝夕唤着他,半个身子都倾出了车窗,哭得更大声了,因为她看到他的身后紧跟了一大队人马,有警察,也有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显然他是冲破了重重关卡冲进来的。“站住!你给我站住!”说这话的正是黎伟民,他距离樊疏桐不过十米,眼看就要追上。
“士林——”朝夕不顾一切地朝樊疏桐伸着手,而火车已经加速,樊疏桐反而距离她更远了。他个高腿长,在朝夕的角度看过去,感觉他整个人都在飞……他可能知道追不上朝夕了,gān脆放慢步子,准备朝最近的一个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门迈上去,他要上车!
就是这个动作,让他身后的黎伟民掏出了手枪……
“不——”寇海吼叫。
黎伟民看见妻子跌倒,他没去扶,警察的天xing让他在这时忘却了个人的感qíng,他将枪瞄准了樊疏桐狂奔的背影,最后警告:“你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他还是很有理智的,这时还不忘提醒身后的警察,“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而樊疏桐这时已经距离车门不过数步距离,他狂飞两步,纵身向上跃去。
两秒,还是一秒,没有人计算过,但最多不会超过三秒,“砰”的一声枪响,樊疏桐应声倒地。
“啊——”朝夕尖叫,整个人差点翻出车厢。
“士林——”常英和寇海都哭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奔向躺在地上抽搐的樊疏桐。黎伟民开的枪。正中樊疏桐的右腿。没有选择,他是警察,他必须忠于自己的职守,如果他不开枪让樊疏桐跳上车,他就是渎职。
朝夕不顾一切地倾出身子,yù翻身跳车。
阿才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拽住她,闻声赶来的列车员也帮忙把她往里拽。“士林,士林……”她顽qiáng地用手抓着窗户,整张脸已经失了常态,哭得嘴唇都泛紫了。而樊疏桐此时已经被黎伟民反扣住手,旁边更多的警察扑上去,踩的踩他的脸,揪的揪他的头发,掏的掏镣铐,其实这时候他已经放弃挣扎了,也挣扎不了了。他的脸被一名gān警踩着,他想转过脸却无能无力,只能呻吟着哀求黎伟民:“让,让我看着她走,求……求你……”
旁边的gān警未理会,不由分说就给他戴上了手铐,要拖他起来。还是黎伟民动了恻隐之心,示意道:“等会儿吧,等火车过去。”
“士林——”这时寇海和常英已经扑过来,常英一脚踹开踩着樊疏桐脸的那名gān警,哭着用手托起他的头,边哭边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寇海则蹲着查看樊疏桐血流如注的伤腿,大叫:“快叫救护车!”
“叫救护车。”黎伟民站起身,吩咐旁边的gān警。
樊疏桐的头部有旧伤,此时他无力地看着列车越开越远,朝夕的脸亦越来越远,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周遭亦开始变得黑暗。慢慢地,整个世界在他的意识里陷入一片沉寂,飞速行驶的列车,蜿蜒向前的铁轨,周围的人,高楼,通通隐去,只剩了那张远去的其实已经看不清的脸,在他的幻像里竟忽然明亮起来,越来越亮……让他奇怪的是,他看到的竟是她十二岁那年的样子,也是这样趴着车窗,哭叫着喊“大哥哥,你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