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_作者:四木(236)

2017-11-06 四木 古代言情

  李培南一直驻守在顶楼,御医忙活了一阵,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李培南跟前,拼命磕头,只说医术浅陋万死难逃其咎云云,祁连太后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过来,挣脱宫女的扶持,扑到摆放幼帝尸身的凉榻上,哀声痛哭。

  李培南走到楼外,朝下面飞檐角驻守的骑兵打了个手势,骑兵用huáng旗打出旗语,将谕令层层传递了下去。不多时,骑兵哗啦一声拉开刀鞘,两两一组手持武器背靠背戒备,将九层楼宇外围防得密不透风。

  楼下,李景卓听到哭声渗落下来,沉声问彭因新:“知道事qíng严重了吧?”

  彭因新冷笑:“王爷质问我,对我发难,又有何用?”

  李景卓冷脸相对:“彭大人若是此时再添乱,本王绝不轻饶!”

  彭因新趁着抬手作揖时,嘴里冷哼了一下,并未答话。

  就在李景卓抬脚要朝顶楼走时,各层礼堂突然又传来惊呼声。他连忙派人查看,不多时就有消息回传上来:继幼帝离奇崩殂后,又有数十名贵族亲眷倒地不起,不待御医下药医治,竞相断送了xing命。

  李景卓听得大怒:“究竟是何种缘由,惹得一个个亲贵薨殁,养个太医院是gān什么用的!”

  可是即使砍了御医们的脑袋,也无法扭转摘星楼内连连bào毙的局面。李培南请父王上去陪护祁连太后,唤骑兵制服一众御医,将他们架到楼外看管,由此也救了他们一命。

  祁连太后哀伤痛哭许久,最后不能自持,见李景卓走来,竟一把拉住他的紫金袍下摆,哭晕在他眼前。李景卓扶起她的身子,喂过水闻过嗅盐,将她唤醒。随后,祁连太后便软怏怏地坐在凤座里,脸上兀自带着泪痕,一张丽容惨淡得失去了颜色。李景卓陪护一旁,走又走不得,留下来又觉不妥,只能依照规矩问了一句:“太后想如何发落后面的事宜?”

  幼帝尸身尚不能收敛,又是驾崩在祭礼上,香火还没熄灭,就要被白烛顶替,将礼堂置办成奠堂。

  若在往日,祁连太后势必应上一声:“一切听从皇叔的主张。”可是今天皇儿死得蹊跷,层层楼宇又被世子府骑兵把守,若她一个不小心,从明早起,华朝的乾坤说不定要翻个天,落在李培南手里。

  祁连太后立刻坐正身子,用绢帕抹去泪痕,哑着嗓子说:“请出太上皇诏书。”一名内侍低头躬身捧出一个黑金龙纹锦盒,将它恭敬盛放在凉榻枕头旁,再磕头三拜退下。

  李景卓一见太上皇退位前的诏书又被祁连太后请了出来,拿来压制他的势头,不由得头痛。他平生所惧的只有父皇一人,迫于远在海外的父皇的震慑力,又因要维系起皇家威仪,每当祁连太后使出请诏书这一招时,他总是不得不低头,向她退让一步。

  祁连太后手抚锦盒细细说道:“皇叔入朝之前,曾对诏书起誓,今后辅助我们孤儿寡母处理朝政,必然不生二心。哀家信皇叔多年,也未见出什么纰漏,只是今天这祸害起得蹊跷,不知哀家还能信皇叔一次么?”

  李景卓拱拱手,对诏书拜了一拜,以来表明决心。

  祁连太后起身盈盈还了一礼,移目看见皇儿孤弱身子平躺在凉榻上,眼中又有了泪痕。“既然皇叔已应允哀家,不如让哀家做回主,了断这桩祸事。”

  她所谓的了断方法就是提升监察御史彭因新做钦差,特判摘星楼案qíng,彻查事缘惩治凶手。李景卓虽被诏书压制住了势头,可是心里清楚着,若他放手让彭因新断案,指不定又会引祸上身,彭因新挨了他一耳光不说,只要有机会,那人铁定将矛头对准王府,搅乱时局成一锅粥。以他清泉县衙毕斯一案所见,彭因新没别的本事,栽赃陷害的本领却是一流的。

  李景卓朝李培南使了个眼色,李培南本是负手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样子,见父王示意得急,他想了想,才挪出步子来向祁连太后举荐了闵安,要求与御史台联手判案。

  彭因新冷笑,列数闵安身负命案罪状,尤其指明闵安罪大恶极,连连刺伤郡公主、杀害柳家娘子及萧家二小姐等凶行,言称不得起用láng子野心之人。

  李培南素来只用冷硬手段对付彭因新,此时在祁连太后跟前,却不能随心意去整治人了。彭因新就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躲在太后凤座之旁,只凭尖利嘴牙挤兑闵安,直吵得祁连太后不住皱眉。她揉了揉太阳xué,抬头看向李培南说:“世子举荐的人,身上还未洗脱嫌疑,难以取信于在场官吏,不如另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