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_作者:四木(30)

2017-11-06 四木 古代言情

  花翠清醒过来,打着闵安的嘴:“呸呸呸,那些不吉利话已经落土里去了,老天爷听见算不得数的。大半夜你发什么癫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看不破世上的一套套吗?老爹说了,每个人命里注定有的,怎么躲都躲不过,小六大概就是这样的。你看十几年前,你们闵家该风光吧,高门深户,车马络绎的,谁又料到前代皇帝下道圣旨就把你们全家给办了呢?你爹死了,还落得一个不清不楚的罪名——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只是不中听。所以我劝你,不用拼死抗争了,好好活着及时行乐,就算哪一天脚一蹬眼一闭,到了yīn间也是个逍遥鬼。”

  闵安撇嘴:“我不想光顾着自己逍遥,让家里人躺在坟里哭冤。如果老天给我机会,我还是要抗争一番的,至少给闵家翻翻案。”

  花翠安静想了一会,才应道:“这样说着也有道理呐,算了,我还是那句话吧——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闵安露齿一笑。花翠继续陪他说说话,化解他心底那抹若有若无的愁怨。

  天明后,闵安收拾行装,带上毕斯呈给上司王怀礼禀告案qíng的文书,动身赶往清泉县,一半为公事,一半为迎接吴仁回来。他如往常一样,穿着白布袍和绿纱衫罩,一身书吏打扮,往来走动两步,牵出翩翩文士风采。外出公gān总不能随意,多少要顾及到huáng石郡衙的门面。只是后面能不能保持衣衫gān净,维持好这种门面,闵安就没法保证了。花翠不能跟着他去,为防万一,给他准备好了一个包袱,衫帽鞋袜都在里面。

  闵安背着包袱骑着马晃晃dàngdàng朝前走,不多时,身后行来一辆青布幔地盘厚实的松木马车。车夫稳稳驾着马,非衣斜躺在软座里,拨动吊架上的一粒鎏金香球,流溢出一股淡雅的熏香来。

  闵安暗道非衣用的东西就是jīng巧,小小一座huáng石郡,也能让他置办完所需的一切。马车车辕上立着一道铜铃琉璃塔灯,闵安仔细看了看,突然认出了这是萧庄专属的徽志。有了萧宝儿的老爹的雄厚的财力基础,闵安更加相信非衣在huáng石郡没有办不成的事。

  可是眼下看来,非衣似乎要离开huáng石郡了。

  闵安打马追到车窗口位置,问道:“你去哪里?”后面一句忍着没说,不是要拜老爹为师么?

  非衣放下窗幔说道:“世子在清泉县,我去会会他。”

  闵安见非衣愿意答话,又赶着问:“还回来吗?”

  非衣淡淡道:“舍不得我?”

  闵安脸红:“我还欠你一个承诺,没有兑现过。”

  “见到吴仁就可兑现了。”

  非衣留下这么一句,坐着马车远去。闵安晃悠着在后继续走,也不指望非衣能捎他一程。到了傍晚,他总算赶到了清泉县。先去县衙jiāo付公文后,他向门役打听了一下市集巫医百工的消息,径直去了街口。

  薄薄暮色飘dàng在街市上,一群人围在前头不散开。闵安挤进去一看,正是师父吴仁在跳大神。他连忙把头一低,弯着腰朝人群后面钻。

  吴仁甩开拂尘,卷上闵安的罩衫,嘴里念道:“小徒不要跑,为师等你多时了。”

  这样的开场白闵安何曾听不懂,那是师父的暗语,要他充作二神,跳一段请神舞。闵安配合过多次,无奈走上场。

  吴仁穿着长长的深衣,腰间系着九串铃铛,手持长单鼓,每击打一下,铃铛必然响和一声,震得冠帽上的翡翠羽毛也跟着一起颤抖。他围着一位坐在地毯上的大叔跳个不停,口中还念念有词,大概是表现出来他请动了神灵,唤神灵附身在大叔身上,治好大叔的腿软毛病。

  此时,闵安系上长腰带,分出两头拖在地上,又戴上粗布制作的高帽,充作二神站在病人的毯子后。他用手搭在大叔肩上,见师父转过来唱着,轻车熟路地应上一声。

  吴仁拖长声音说:“看我左手敲起文王鼓,右手执起武王鞭,号令一声天下太平,各路神仙快快显灵。”

  病人屈膝坐着没有反应,他本来也不懂什么请神仙的把戏。

  吴仁看了看闵安,闵安清了下嗓子,开口唱道:“蟒常附身脚底凉哎,骨节痛得泪汪汪;胡huáng附身睏得香哎,时笑时哭喊爹娘;悲王附身怨冲天哎,耳xué冒风气不全;武仙附身筋骨壮哎,棒打八方逞豪qiáng。”闵安拍了拍病人肩膀,问道:“敢问客人是哪一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