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在孙府那几年的处处谨慎、举步维艰,她紧紧咬着唇瓣,双眼通红,隐隐有闪动的泪光。好半晌,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思绪,扬声唤,“淳芊!”
外头的淳芊听到声响,连忙推门而入,行礼道,“娘娘!”
“你到内务府处去,便说本宫明日要传召一个人进宫!”
……
次日一早,孙夫人江氏再三向孙进荣保证,已经将他所教之话全部背得滚瓜烂熟了,孙进荣才勉qiáng放心让她上了往皇宫的马车。
辘辘前行的马车载着她一路往大齐皇宫驶去……
自知道卢嬷嬷许是落入了孙进荣手上,苏沁琬几乎一夜未合眼,脑中回想的是父母过世后卢嬷嬷陪着她走过的一段段难捱的日子。是她忙前忙后为自己打理父母的身后事,又要时时照顾着自己。孙家人的不怀好意让她惊慌失措,还是她日日抱着自己轻声鼓励,柔qíng安慰。直到后来她慢慢地学会在人前收敛qíng绪,学会以弱示人,更是学会与那些妄图在她身上占便宜之人周旋。
这些年来磕磕绊绊,一路上陪着她的都是那位纯朴的女子,她不懂什么大道理,斗大的字也不认识一个,可却以她最宽广温暖的怀抱护着她。
“娘娘,孙夫人已经到了,现如今在殿门外候旨!”半菱推门进来小声回道。
“宣!”
江氏有些不安地站在怡祥宫正殿中央,偌大的殿内只得她一人,周围每一样摆设都在提醒着她身在何处。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心中想的却是丈夫一连串的举动。
先是jiāo给她一枝银簪子,让她想办法托仪郡王妃转jiāo宫里的昭仪娘娘。接着又教她若是昭仪娘娘传召她进宫,问起话时她该如何回答,一样一样算无遗漏。
她很是好奇那银簪是何人之物,可也知道便是问他,他也不会回答自己,只能qiáng压下疑问按丈夫所说去做。如今果如他所料,昭仪娘娘得到那簪子后便传召她进宫。
一阵清脆的环佩相撞声在静谧的大殿内显得尤其清晰可闻,她连忙循声望去,见一身贵气装扮的苏沁琬袅袅而来,高耸的云鬓上cha着的点翠凤凰纹头面,衬着她无甚表qíng的脸庞,愈发让江氏心中忐忑不已。
她不及多想,连忙行礼问安,苏沁琬免了她的礼,又赐了座,待秋棠上了热茶后,摆了摆手让殿内宫人退了下去。
一时间,诺大的大殿便只剩下苏沁琬与江氏两人。
“舅母想来也早知道本宫会传召你进宫了吧?舅舅可有话要吩咐?”苏沁琬也不与她客气,冷笑一声直接便问。
她的态度如此冷硬,倒让江氏心中愈发没底,可今早出门前孙进荣再三叮嘱之话又在她耳畔响起,她只得硬着头皮道,“老爷让妾身向娘娘道一句,‘她如今安好,日后还要靠娘娘多多扶持’。”
苏沁琬脸色一沉,qiáng压着怒气道,“那不知舅舅有何指示?舅母倒不如一古脑道出来,也免得本宫猜来猜去。”
江氏斟酌了一下,一咬牙便道,“老爷如今正直壮年,正是一心报效国家之时,希望娘娘在皇上跟前多多美言,也好让他有机会为皇上分忧!”
“哦?舅舅可真是为国为民一片丹心啊!”苏沁琬嗤笑一声,嘲讽地道。
江氏讷讷地也不敢说话,今日的苏沁琬与上一回进宫所见的苏沁琬,无论是待她的态度还是身上的气质都截然不同,让她不安得很。
苏沁琬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淡无温地道,“舅舅早前已连升三级,如今又无甚建树,皇上乃有道明君,用人自有一番章程,想要再往上升却是需些时日。”
顿了一顿又是一声冷笑,“况且,有些话本宫却是需麻烦舅母待为转达。烦请舅舅时刻紧记,本宫早已不是当日寄人篱下的孤女苏沁琬,他也莫以恩qíng相挟,本宫那几年在孙家,吃穿用度均是我苏家之物,本宫不作声,不过是念在到底亲戚一场,那些被贪去之财物权当是这几年付与孙家的房租,以及‘辛苦费’。”
见江氏脸上青红jiāo加,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dòng钻进去,苏沁琬厉声道,“若是她安然无恙,本宫或许能许舅舅他老人家一个美好前程;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要孙家满门为她陪葬!本宫,说得出,便做得到!”
江氏脸色大变,身子不住地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望着yīn冷地盯着自己的苏沁琬,见她脸上竟是布满了杀气,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冷颤,双腿一软,‘扑通’一下便软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妾、妾身知道、知道了,定、定会向老、老爷转达、转达娘娘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