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的yù。望野心是会膨胀的,国之良材也会有变成朽木的一日。而他,从来便不是那等仰人鼻息之人,一国之君,他是君,是天下之主,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必须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数年的努力,他已经培植了一定的势力,朝中大权亦一点一点收回,虽未能全部掌握,但至少行事不用再束手束脚。如今部分兵权仍落在燕国公手中,若是燕伯成仍在世,他或许少几分顾忌,可燕伯成却病逝了,继任的燕尚江贪得无厌,嚣张跋扈,势力竟渐渐伸到江闽一带。他竟不知,以武起家的燕国公府,私下的财富竟然比几个省份一年累计上缴的赋税仍要多。
越想越恼,他长长地吸口气,陡然起身,“郭富贵!”
京城东南面的一处府邸,临窗而坐的男子着一身月白长袍,一手执茶碗,一手执白子,目光专注于摆在面前的棋盘上。
“爷,公子来了!”年约十六七岁的青衣书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
男子一怔,脸上不由浮现几丝浅浅笑意来,正将手中的棋子放于桌上,便听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舅舅!”
他脸上笑意愈发浓了,右手轻触某处,坐着的那张木椅竟‘咕咕噜噜’的旋转了起来,直接便将他转了个方向,面对来人。
“子韧……”
来人赫然是本应在宫中的当今天子,启元帝赵弘佑!
☆、第九章
大齐天子,启元皇帝,姓赵,名弘佑,表字子韧。
这世上会唤他子韧的,便只眼前之人,文纯皇后幼弟,他的嫡亲舅舅乔峥。
“难得来一回,不如便陪舅舅对弈一场,如何?”乔峥仿佛没有注意到外甥眼中掩饰不住的烦躁与怒意一般,含笑询问。
“舅舅有命,子韧自当奉陪到底!”赵弘佑挑眉。
乔峥轻笑一声,不再多言,两人一个执黑子,一个执白子,各不相让,一心投入对战当中。
“你输了!”将最后一子落下,乔峥眉目带笑望向外甥。
赵弘佑哑然失笑,拱拱手道,“舅舅技高一筹,子韧甘拜下风!”
乔峥摇摇头,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并非舅舅技高一筹,而是子韧心有旁骛,神思分散,自然便落败。”
赵弘佑一怔,片刻才笑叹一声,“果然什么也瞒不过舅舅!”
乔峥不过年长他十岁,许是童年经历坎坷,见识才智、心态气度均是不凡,这几年他能渐渐收回部分大权,乔峥功不可没。自文纯皇后薨后,这世上他最信任之人便是舅舅乔峥了。两人名为舅甥,实为知jiāo,每逢他心有郁结便会来寻他。
“燕尚江贪得无厌,结党营私,纵容其子、其婿勾结当地官员,把持江闽一带漕运,中饱私囊,短短不到三年时间累计敛财之多,简直、简直……”提及此事,赵弘佑心中怒火又‘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乔峥始终静静地凝视着他,任由他将满腔怒火发泄。
赵弘佑噼噼啪啪地发泄一通,心qíng总算是畅顺了,燕国公府目前暂不能动,将来总有一日他会一一清算,无论前朝,还是后宫。
“舅舅年过而立,子韧何时才能有位舅母啊?”怒火发泄出来,自然便有心qíng闲话调笑了。
乔峥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道,“等你荣升父亲时……”
狠,够狠!明知他女人一堆,子嗣全无。赵弘佑嘴角抽了抽,恨恨地瞪了悠哉悠哉品着茶的乔峥一眼。良久,才苦笑着背靠椅背,“若是当年……”
乔峥沉默不语,只是安慰xing地拍拍他的肩膀。
赵弘佑长叹一声,世间上没有人会不想有自己的子嗣,包括他。纵是有些女子并不是他心之所喜,但对孩子,他总是有期待的。他做得出去母留子的狠,却不能对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女下手。
嫡子落地即亡,长子长女先后夭折,有孕嫔妃一个接一个小产,他由最初的勃然大怒到如今的冷眼旁观,这当中的起伏转变,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乔峥定定地望着他渐渐变得冷硬的神qíng,暗暗叹息一声,他至今仍记得当年的皇后夏馨惠有孕时外甥的矛盾,既忧且喜。忧的是夏家势力会随着嫡皇子的出生越来越大;喜的自然是将为人父。可最终,心中对嫡子的期待仍占了上风,只可惜满怀希望终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