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病了这么多日,怎的不见好反倒愈发严重了,前几日还能起来坐半会,如今却是连坐都不能了。你说,不过一时着了凉,怎的就、就……”一阵低低的抽泣声隐隐传入她耳中,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细听。
“自被降了位份,常良娣便郁结于心,如今风邪入体,身心受累,一时……姐姐是在她身边侍候着的,不如常劝她宽宽心,想得开了,病自然好得快些。”另一个女声轻柔地安慰着。
“本是劝过的,可刚降位份那会,谁要是在她跟前提这事,她必会大发雷霆,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敢提了。哪个又想得到她竟是一直放在了心上,如今倒累了自己。”低泣的女子悲悲切切。
听到这,苏沁琬也猜得出哭泣着的必是侍候常良娣的宫女,另一个想来是与她jiāo好的。早前便听闻常良娣一直闭门养病,隔了这般久,她还以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听那宫女话中意思,竟是愈发的不好了?
她脸色渐渐凝重。
徐四小姐受伤、燕国公女婿被参、燕徐两府反目、良娣常氏病重,这一桩接一桩相继发生,让她不由得深想几分。
常良娣,在这一连串的事故当中,是否也扮演了什么角色?
☆、39
“良娣,该喝药了!”宫女琉璃捧着冒热气的药碗走了进来,轻轻将其放在桌上,再小心翼翼地扶着躺在chuáng上的常良娣靠坐在chuáng头。
不过喝了几口,琉璃再要喂的时候,却被对方轻轻伸手挡住了。
“良娣,喝了药,病才好得快些。”琉璃温声劝道。
“再怎么喝也是好不了的,我这条命也算是这样了。你说,若是当初不被富贵迷了眼,不进这后宫,该有多好啊!”常良娣轻轻摇了摇头,背靠着chuáng头,喟叹般自言自语。
若不进宫,以她的容貌家世,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安安稳稳一生,也许也免不了妻妾相争,可至少不会像如今这般命比纸薄。可是,这一切又怪得了谁呢?只能怪她自视甚高,认不清状况,心胸又不够宽,这才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害人不成反累已。
“琉璃,你到正殿去寻素桐,就说念在徐常两家的亲戚qíng份上,请淑妃娘娘见我一见!”良久,她猛地抓住琉璃的手,哀声恳求道。
“良娣,你别这样,淑妃娘娘有旨,你身子不好要静养,一切等病好了再说也不迟啊!”琉璃反握住她瘦削的手,低声劝道。
“不,会迟的,再不说我怕以后就没机会再说了,你快去,去啊,去啊,咳咳……”常良娣连声催促,到最后却是极力咳嗽起来,直咳得琉璃脸色都白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这就去,你别激动,别激动,好生躺着。”她慌乱地应道,见主子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又细心为她盖好被子,这才轻叹一声出了门,直往正殿处去。
正殿内的徐淑妃听了素桐的回禀,懒洋洋地抬眸瞄了她一眼,不过片刻便将视线重落在新染了蔻丹的指上,“她说的也有理,再怎么说她也算得上是本宫的‘表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常家这些年还算听话的份上,本宫便发发慈悲,亲自去见她一面吧!”
“娘娘就是心肠太软,她做了那样的事,怎的还有脸见您?”素桐愤愤地道。
“罢了罢了,就当本宫日行一善,总归她也没几日了。”徐淑妃施施然地拂了拂衣裙,伸手搭着素桐起了身,这才款款出了殿门,一路去了常良娣所在的东侧殿。
“说吧,有何事要见本宫?”到了常良娣处,坐在铺着软垫的椅上,只瞄了形销骨立的常良娣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闲闲地问。
早就在宫女的侍候下换了衣裳的常良娣勉qiáng撑着身子向她行过了礼,徐淑妃皱眉望了望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施恩般地道,“坐下吧,今日便让咱们‘表姐妹’好生聊聊。”一挥手,屋内的宫女便施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里陷入了安静当中。
良久,常良娣才‘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低声恳求道,“嫔妾犯了那样的事,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复娘娘愤怒,娘娘心慈才容嫔妾苟喘残延至今,只是嫔妾所作所为便是老天也容不下,这才得了这场病,想来时日无多。嫔妾不敢求娘娘原谅,但求娘娘念在家父对相爷忠心耿耿的份上,莫让嫔妾所做一切牵连常家。嫔妾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娘娘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