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蹙的眉头渐渐松了,笑道:“我不愿嫁,便只有一个法子——趁陷入被动前,先发制人。”
“怎么个先发制人法?”
“倘使我先一步与旁人订下亲事,圣人总不好乱点鸳鸯谱了吧?”
元钰恨恨一拍大腿:“理是这个理,可怎么说来说去,还得将你嫁出去啊!”
元赐娴心道嫁人有什么的,左右早晚都得嫁,总比惨死好吧。
元钰却越想越急:“终身大事如何能急得来,你随便找个人嫁哪成?莫不如这样,你赶紧打点行装回姚州去,这边阿兄给你顶着,天高皇帝远的,也逮不着你。”说罢就来推她。
“哎!”元赐娴搡开他,“阿兄急傻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滇南又不真是咱们元家的!”她前世理当未来眼下这一趟,不还是被赐婚了。
“再说,所谓先发制人只是缓兵之计,能拖一时则拖一时。咱们能订亲,也能退亲不是?真要嫁了,还能和离呢!”
元钰真服了她,退一步道:“可这匆匆忙忙的,你能与谁订亲去?不成,此事还得去信与阿爹商议才是。”
“阿兄可是忘了,这些年你寄去姚州的信,隔三差五便会被人偷拆察看?你莫不是摆明了要叫圣人晓得,咱们在谋划什么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要急死阿兄!”
元赐娴觑他一眼:“有什么可急的?我心中已有良配人选,至于能不能成嘛……”她摸摸脸蛋,“阿兄,我美不美?”
元钰给他问得一愣,张着个嘴点点头,道:“美若天仙,美不胜收,美绝人寰。”
“那就成了。”
他傻住:“什么成了?怎么就成了?谁给你成了?”
元赐娴没答,反问:“上回在漉亭,陆侍郎给了你一块玉玦,你搁哪去了?”
元钰险些跟不上她这脱缰野马一般的思路:“当然是丢了啊!我个大男人,要他的玉玦做什么,咱们小黑也不稀罕啊!”
元赐娴恨铁不成钢般叹口气:“倘使我没记错,那似乎是块青白的软玉?”见他显然已忘得一gān二净,她便不与他废话了,“得了,我自己想法子吧。”
元钰点点头目送她走,完了才后知后觉想到——等等,元赐娴所谓的良配,难道是陆时卿?
第8章 白
永兴坊陆府今日迎了位贵客。
一大早,六皇子郑濯登门拜访,称来探望昨日在芙蓉园落水受惊,卧chuáng不起的陆侍郎。
陆时卿人在房中,和衣靠着方卧榻,阅览一卷棋谱,见了他就恼:“你来做什么?”
郑濯大笑不止:“这不是见咱们陆侍郎没去上朝,来望一望?我瞧你气色不错,怕是嫌昨日那茬丢脸皮,才躲起来了罢!”见他意yù起身,他忙打个手势拦了,“你我间就不必多礼了,坐着吧。这桩事,还得我给你赔不是。”
陆时卿便没拘礼,轻飘飘觑他一眼:“下回再碰上与那澜沧县主有gān系的事,勿再拖了我一道。”
昨日一早,他从宣政殿出来,原是要回府的,愣是给郑濯拉去了芙蓉园,结果便碰上了倒霉事。
郑濯握拳咳嗽一声:“恐怕不成,今日我还真就是为此女来的。”
“怎么,你二人昨日不曾谈妥?”
“此女七窍玲珑,并非可随意糊弄的主。”
他嗤笑:“怕是你这副皮囊不够人家瞧吧。”
“你行,你去?”
换来陆时卿一个眼刀子。
郑濯也就不说笑了,问:“你看,可是元世琛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她?否则她何以一上来便质问我是否真心求娶。”
“世琛”是元钰的字。
陆时卿摇头:“不像。”他沉默半晌,扯了下嘴角,“她此番进京,曾有滇南王亲信随行,但这批人却被半道遣返了,你可知为何?”
郑濯深想一下,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她清楚,一旦滇南王的亲信踏入这座皇城,必将给朝臣落下话柄,参到圣人跟前去。由此看来,此女心思并不简单,又恰在你争取到元世琛支持的节骨眼进了京,当有所图谋。”
郑濯起先频频点头,听到最后却忍俊不禁:“一个小丫头能图谋什么?”问完又皱了下眉,“或者,是滇南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