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赐娴给他chuī得一抖,缩回脖子,苏麻之下心神微有不稳,清清嗓子,递给他一方锦帕示意他擦手,然后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陆时卿顿觉胸前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仿佛再度隐隐作痛,咬牙道:“细居的事,你就不给个解释?”她想气死他吗?
见陆时卿终于肯落下面子,直截了当问出来,元赐娴撇过头偷笑了下,决定不再为难他,扭回来一本正经答:“能有什么事?他倒在我门前,我还能上去扶他?圣人的探子就在附近,我也不傻好不好。”
陆时卿知道她不傻,只是无法停止可怕的臆想,大老远奔来,一则为防她中了细居的诡计,二则也是想求个安心。
他闻言“哦”了一声,像是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也不再多问,道:“那我走了,你去歇着吧。”
元赐娴这下倒是心软,扯住他袖子道:“等等,圣人给了些樱桃,你拿去吃。”
陆时卿不重口腹之yù,闻言一挑眉梢:“你自己怎么不吃?”
“别提了,樱桃核硌得我牙疼。”
她说罢就拉了他去拿樱桃,不料方才跨入那露天小院,就见一抹黑影闪过,随即“砰”一声响,像是什么锅碗瓢盆翻了,长条案上一盘樱桃一个个骨碌碌滚落到了地上。下一刹,罪魁祸首小黑幽幽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四脚趴地,缩着脑袋匍匐在俩人跟前,仿佛在认罪。
陆时卿一个激灵停步,默默隐在了元赐娴背后。这露天小院就是当初他作为徐善来赴宴时坐过的地方,幸好彼时身娇体弱的姜璧柔尚在府上,元钰便不许小黑乱跑,若换做眼下这等qíng形,以狗敏锐的嗅觉,他恐怕早就被元赐娴识破了一万次。
元赐娴不知他心中弯绕,只觉ròu疼得心在滴血,指着小黑道:“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眼前。”
小黑“嗷”了一声,撒蹄子跑了。
陆时卿瞧她这痛心疾首的模样,嘴角一抽:“反正也不是你吃,就当是我吃完了。洛阳樱桃沟的果子跟这御赐的差不离,明年到了季节,我请人摘点来就是。”
元赐娴颓丧地“嗯”了一声,瞥过眼却见盘中还幸存了一颗樱桃,登时眼睛一亮,端过来道:“还有一颗,你gān脆在这儿吃了吧。”
陆时卿一噎。其实他真没那么想吃,但眼见元赐娴愿将自己珍视的东西分给他,他自然也有几分动容,就接过来塞入了嘴里。正一口咬破果ròu,见她如此殷切地瞅着他,又忽是心里一痒,突然低头啄住了她的唇瓣。
这吻来得猝不及防,元赐娴一下便感到香甜的果汁溢到了唇上,像是要顺着她的下巴láng狈地往下淌,她下意识想出声叫他停下,不料中了他的计,齿关一开,就被送了一块果ròu到嘴里。
紧接着,陆时卿放开了她的唇,吮了一下落在她下巴的果汁,见她呆若木jī,便十分淡然地解释道:“你不是嫌核硌牙?”
元赐娴这才意识到含在她口中的果ròu已是去了核的。
但是,但是这去核哺食的法子也太不gān净了吧!
他不能因为她没洁癖,就这样对待她啊!
她有心嫌弃,却不好意思真当了他的面吐出来,丧了张脸,硬着头皮把果ròu嚼了下去,嚼完却突然脸色一变,讶异道:“等等,那樱桃核呢?”
她没见陆时卿吐出来啊。
陆时卿亦是脸色大变,突然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他一激动给咽下去了……
元赐娴听说樱桃核有毒,当即催他吐,见他吐不出,还把沐浴完的元钰叫来,给他前心后背死命地捶。
陆时卿被兄妹俩折腾得命都没了半条,心道不是樱桃核有毒,是元家人有毒。最后还是翻阅了古籍的拣枝跑来救场,说书上讲了,樱桃核是里头有毒,只要不咬破了,是不会伤着xing命的。
元赐娴这才将信将疑地放陆时卿走,嘱咐叫他有任何不适,一定及时请医。
陆时卿估摸着,他这辈子可能是不会再碰樱桃了。
幸而真如拣枝所言,陆时卿并无大碍,翌日午后,拖着被元钰捶打得腰酸背痛的身板,去往大明宫赴武会。
南诏太子出使长安,自然不是一顿宫宴便能招待够的。徽宁帝今日命人在宫内自雨亭中搭建了擂台,说要请细居瞧瞧周皇宫的宫廷角抵队。说白了,其实就是彰显彰显大周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