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_作者:顾了之(64)

  两人实则很少私下会面,多是逢年过节,合qíng合理的日子才有明面上的走动。这次郑濯来,自然并非为了送礼,而是与陆时卿当面议事,顺带替他践行的。

  淮南灾qíng已得了初步纾解,但此次舒州受灾尤为严重,为免当地生乱,朝廷预备派个官员前往劳问巡慰,督查赈灾。这个担子,落到了陆时卿的头上。

  他这一走少说两月,如舒州生点什么意外,怕得更久,自然有些事须jiāo代郑濯。

  两人在书房议完正经事,陆时卿不是特别qíng愿地提到了元家:“别的没什么,但我南下了,也就意味着‘徐善’不在长安,若是元家给我递消息,我必无法现身,到时还得由你想个法子蒙混过关。”

  郑濯觉他这恹恹的神qíng挺好笑的,问:“怎么?县主不单缠陆侍郎,还缠徐先生?”

  陆时卿瞥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被她缠过,你就知道厉害了。”

  郑濯朗声大笑:“我可没这福气。”又道,“但说真的,我不像你天生奇嗓,拟不出徐先生的声色,到时如果穿帮,面上很难看的。”

  “总之这事jiāo给你了,办不妥也是你该吃的果子,与我无关。”

  他说得没心没肺,郑濯也不恼,点点头道:“行吧,你安心南下,县主那边,我会替你顾好的。”

  陆时卿一噎,飞了个眼刀子去:“替我?省省吧你!”

  郑濯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就别抱侥幸了。等你此次回到长安,也快岁末了,我看县主短时间内不会死心,待滇南王进京,你就准备好去提亲,吃吃他老人家的拳脚吧。”

  陆时卿脸已黑了,他却乐此不疲:“这拳脚功夫不够,恐怕过不了滇南王那关,你早些办完事回来,到时我教你几招,练练你。”

  “郑濯。”陆时卿咬牙切齿道,“过几日就是十五了,你还是先好好诵你的经吧,碰上认不得的字,我也能教你的。”

  郑濯大笑不止,揍了他肩胛骨一拳,道:“得了,我走了,一路顺风。”

  八月十三,陆时卿拾掇好了行装,比徽宁帝吩咐的期日提早三天离了长安。临走前,宣氏出言留他在家过了中秋再启程,他却以灾qíng紧急为由,坚持当日就走。

  但其实灾qíng早便和缓了,舒州也非缺他不可,他不在长安过节,是怕元赐娴找上门来。这等良辰,她怎会不来扰他,到时若缠他不放,岂不麻烦。

  清早,陆时卿逃一般出了长安城,一连赶了两日路,过了数个山道,在中秋当夜入了商州地界。

  他此行去往淮南,明面上是疏灾,暗地里却奉了徽宁帝的命,身负更要紧的差事,为免招摇,便是一切从简,乘了辆并不如何阔气的马车,就连随从也只捎了赵述与曹暗两名。

  因这两日下过场雨,耽搁了些行程,当夜便没来得及进城。陆时卿yù低调行事,并不打算与当地官员打jiāo道,在宵禁后令人破格开城门,便决计忍耐一下,露宿在野。

  当然,以天为盖的是赵述和曹暗,他不吃风,睡在gān净整洁的马车里。

  两人替他择了处地势平坦,靠近河川,无天灾及野shòu威胁的地方落脚,一个跑去拣柴生火,一个开始清理周遭。

  人在山野,泥巴和杂糙就算了,但郎君绝不能忍受鸟shòu的粪便。

  皓月当空,映照得河面波光粼粼,纵使未生火堆,四面也一片敞亮。偶有风过,远处的群树便是一阵簌簌沙响,声色通透而清慡。

  陆时卿在马车里待得闷气,预备等赵述清理完下去缓缓,朝外问:“赵述,你好了没?”这一问却迟迟不听答应,他只得耐着xing子再唤一声,“赵述。”

  赵述的声音缓缓响起:“郎君……我,我见着仙女儿了!”

  “……”这一刻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陆时卿微微一愣,皱眉道:“荒郊野岭的,你说什么胡话?”

  “郎君,我没扯谎,真是澜沧县主来了!”他说完,一把扯开了陆时卿的车帘。

  猝不及防地,陆时卿抬眼就瞧见了一身月白jiāo领长袍,幞头束发,背着个包袱,站在水岸边的元赐娴。

  他手中拿来打发时辰的书卷一下从小几上滑落下去,激起“啪”一声清脆响动。

  然后,他听见她笑着说:“陆侍郎,是我,您激越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