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_作者:顾了之(84)

  元赐娴上前几步问:“如何?”

  “凶手真正想嫁祸的并非韶和公主,可能是二皇子。”

  他说完便当真回去了,元赐娴将这话在脑袋里滤了几遍,一路咀嚼着进了房门,突然低低“啊”了一声。

  候在屋里的拾翠被她一吓,忙询问是何事。

  元赐娴神qíng紧张,阖上了门窗道:“拾翠,咱们不能见徐先生了。”

  翌日,陆时卿果真一早便离了府,直至huáng昏时分才回,跨进院门便见元赐娴正在廊下踱步,看上去像在等他。

  他略微一愣,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元赐娴闻声抬头,瞧见他,三两步下了石阶,笑盈盈道:“陆侍郎,我不回长安了。”

  准确地说,不是她不回长安了,而是不再有必要回长安了。昨夜听陆时卿讲了刺客案的进展,她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环节。

  这桩事,看似是有人想陷害二皇子,最终目的却是将元家与郑濯推进火坑。眼下是非常时期,她绝不能与郑濯,包括徐善有任何接触,免得被起了疑心的圣人抓住把柄。不单许三娘的事得搁置一旁,阿兄那边,也须派人去提醒。

  既然回了长安也无法见到徐善,她当然选择留在陆时卿身边继续磨他。

  不过,她不会告诉他真相。

  所以她道:“我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您,我陪您去淮南,完了与您一道归京好吗?”

  陆时卿抿嘴一默,皱皱眉:“淮南一堆乱子等我处置,你去了耽误事。”

  她撇撇嘴:“您都被我烦了一路了,难不成还未习惯?”

  他一噎,一把抽出身后曹暗手中一叠公文,留了句“随你吧”,便一边低头翻阅,一边往书房走了。

  曹暗一路跟在他身后进屋,回头将房门阖上,才低声问他:“郎君,您对县主使计了吧?她突然决定不回长安,可是您将刺客案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陆时卿一边忙着提笔拟文,一边淡淡道:“你前些日子也查到浔阳许家的动静了,她此番必然是因许三娘才yù打道回府,既然‘徐善’不在京城,我理该拖住她的脚步,使个计又有何妨?”

  他这口吻听来公事公办,曹暗闻言颔首道:“郎君英明。”说完,咳了一声。

  陆时卿听见他这略有些暧昧的咳嗽,不大舒服,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仰靠住椅背,叹出一口气来。

  正如曹暗所想,他当然不是没有私心的。昨夜元赐娴蹲在灶房门口,埋头数数的时候,他也几乎煎熬了一路。

  他从一开始就看清了她的试探,所以起先动怒了,一如此前每一次感觉到她对自己不真诚的用心。

  他知道,一旦他回头,就意味着中了她的计,意味着他的心思将bào露在她跟前。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却无法控制自己往回的脚步。于是在那进进退退的一路,他仔仔细细考虑了个清楚。

  逃避不了的事,他选择不逃避。但他也是自私的。既然他已然无法自拔,便也不会叫元赐娴得以独善其身,收放自如。

  昨夜是他的投降,也是他的反将。

  接下来这一路,她一刻也别想逃。

  第38章 038

  后日一早,元赐娴随陆时卿离开了朱府,出唐州入淮南道,过申州、安州、huáng州,在九月初入了蕲州地界。

  淮南当地的官员奉三皇子,也就是平王之命前来接待,一个县一个县几乎无fèng衔接,仿佛上头一句话,下边立刻千呼百应。

  且元赐娴发现,在毗邻京畿的山南东道见到的官员大多过分殷切,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不断,甚至无人记得陆时卿此番是南下督办赈灾事宜的,对二人的招待极尽奢靡,但淮南各州县的行事做派却截然相反。

  一路所见,哪怕是小吏,对陆时卿也是不卑不亢的模样,且言语间三句不离灾qíng,又是询问下一批赈灾粮资何时能到,又是关切朝廷对防止灾后瘟疫蔓延有何举措。招待二人的吃食,虽说不得寡淡,却也绝谈不上如何jīng致,一个个都讲是为了“与民同素”,望他们多多海涵。

  元赐娴着实对淮南官吏的齐心感到吃惊。陆时卿的态度却始终淡漠疏离,多不过对他们点个头,嘴边从未挂过动听的话。

  有一回,元赐娴问他,这些人瞧上去也是忧国忧民之辈,多抚慰他们几句,令上意下达,岂不利于安定民心,这般不给人家好脸色瞧,恐怕遭人诟病。陆时卿却只答了她四个字:过极则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