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繁华_作者:无处可逃(149)

  阿恒倒是很快叫了一声“阿庄哥哥”。

  韩东澜看着这小家伙,有些难以置信道:“姑父,这真是你和姑姑的孩子吗?”

  江载初点头之后,韩东澜才笑起来,亲热地牵过阿恒的手,又问道:“那姑姑人呢?”

  江载初轻轻叹口气:“她终究是不愿踏入这里的吧。”

  韩东澜“哦” 了一声,失望黯然之色不言而喻,掌心忽然间凉凉的,是阿恒将一块玉塞在了他的手心,仰头憨憨看着他道:“这是娘亲让我给你的。”

  韩东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手中的血玉,又抬头看看江载初。

  “既然是你姑姑给你的,你便收下吧。”江载初轻抚他的头,遥遥望向西南,“阿庄,过不了多久,姑父也该送你回去了。”

  大洛朝如今有了储君,朝廷上下便显得其乐融融许多。

  自然还有一些书呆子、一根筋的史官孜孜不倦地上书,要求皇帝弄清储君生母的身份,不过皇帝因为心qíng甚好,恍若未见,他们自觉没趣,便也渐渐淡忘了。

  同韩东澜一样,帝国赫赫有名的大儒被招至东宫,为储君授课。而景云和连秀等数名立下卓绝战功的将军们,则开始教给储君军事谋略。

  江载初爱极了这独子,却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每日间必和他及韩东澜一道用膳,用膳后也不过淡淡地询问孩子们功课的进度。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阿恒各种课业进展极快,江载初一直细细观察他的xing子。这孩子每日勤快背书,又要cao练基本的军法,间隙也缠着表兄玩闹一会儿,竟没有丝毫抑郁或不快。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只是好几次晚上,皇帝起身去看他睡得是否安稳,阿恒口中嘟嚷的却是“娘亲”。

  江载初心下微微一酸,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未想他竟醒了。

  阿恒迷迷糊糊看了江载初一眼,轻声喊了句“阿爹”。

  “这些天,会不会觉得阿爹待你太严厉了?”江载初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角。

  “不会啊。娘亲自小都这样对我呢。”阿恒蹬了蹬腿,“可我不怕娘亲,我知道她心里可疼我呢。”

  “你娘亲自小这样对你?”

  “有时比阿爹还凶……”阿恒翻了身,又睡去了。

  江载初却靠在孩子的chuáng边,心中五味杂陈。

  所谓严父慈母,他自然是见过韩维桑以前惯着阿庄的样子。直到世事大变,她意识到阿庄总有一日必得独当一面,才渐渐对他严厉起来。

  可是如今对这唯一的儿子,韩维桑竟也能狠下心……可见她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迟早要将他送回到自己身边。

  “可你自己呢?”江载初揉了揉额角,苦笑着站起来,负手在身后,望向窗外。

  花窗外的白梅早已结下数串花蕾,淡淡幽香飘来,他忽然想到,这一生,看似是他君临天下,可原来,是她事事走在他之前,甚至从不给他回旋的余地。

  “维桑……”他喃喃道,“你真的就这样把儿子扔给我,再不出现了吗?”

  永维五年的上元节,帝国己经经过了五年的休养生息,轻徭薄陚,民力得到极大缓解;而匈奴经此一战,冒顿可汗在出关后病逝,部族内部四分五裂,再也无力在边界挑起战争。左屠耆王冒曼在内斗中被族人所杀,因新任可汗yù要和洛朝修好,将周景华送回了洛朝。只是在回国途中,周景华因忧思过重,bào毙而亡,倒是省了一番被千刀万剐的痛楚。

  边界安宁,四海升平。

  皇城外的朱雀大道,宽敞本可以容十二匹马并肩疾驰,此刻却熙熙摟攘挤满了人。

  江载初敕令,取消这一晚宵禁,小贩们在大道两边便摆起小摊,贩卖各式首饰、面具或是吃食,有些jīng巧的玩意儿甚至不远千里来自关外,写着灯谜的灯笼一连串地展开,将人们的脸颊衬得容色温暖。

  “看,看!陛下来了!”

  人群忽然涌动起来。

  按照往年的惯例,江载初皆会在朝阳门上观赏一年一度的烟火盛会,与民同乐。

  城门足足高有数十丈,仰头望上去,其实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罢了。可人们还是一个个努力仰起头,去寻找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况且,今年与往时不同的是,储君也将出现在城门上,第一次接见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