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侍卫挥了挥手,“便去那里歇上半个时辰。”
维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丛林掩映,茂林修竹间,那座破落的土地庙也只有几片黑瓦遮蔽着。佛像早已倾倒,蛛网四结,走进去便是一片呛人的味道。
“姑娘,骑马怎得这般难受?”未晞坐在维桑身边,低声抱怨道,“好像……都裂成两瓣了。”
维桑无声地笑了笑,“习惯就好了。”
“会有人来追杀咱们么?”未晞往那火堆靠近了些,虽是夏日了,却淋了一夜的雨,此刻她冻得有些哆哆嗦嗦,“姑娘,你怕么?”
维桑抱着双膝,耳边是柴火燃烧时的毕啵声响。
“……你怕么?”
那是他躺在自己怀里,浑身都是血,那么多伤口……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帮他止血。
可他回过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声线温和镇定,“你怕么?”
她qiáng忍住要落下的眼泪,终于说,“你快死了,我反倒不怕了……大不了,便是一起死。”
从回忆中惊醒,维桑笑着抚了抚未晞的肩膀,“别怕,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落,庙外却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维桑豁然起来,却见侍卫奔进,急道:“韩姑娘,即刻上马,往东北走,会有人接应——”
门外已经有稀稀疏疏的箭矢she来,侍卫们全都一应而起,看样子会留下一半迎敌,另一半则护送维桑离开。维桑与未晞共乘一骑,跟着数名侍卫往东北方向急冲,身后已经传来近身ròu搏的厮杀声,想来敌人来袭的速度极快。
一口气奔出了十多里,斜斜一支箭矢she来,就在维桑身侧的一名骑兵中箭,从马上摔落下来。马匹受了惊吓,往前狂奔,却将那侍卫的身子拖在一侧,鲜血四溅。
“这边也有敌军!”
侍卫们抽出了长刀,护在维桑马前,拨开第一轮箭阵,为首那人回过头,沉声道:“往前跑。等解决了这一批,属下等会赶上来。“
那阵箭雨已经过去了,地下凌乱的箭支,以及开始负伤的侍卫,都昭示着这只是开始。不远的地方,应该有更多的敌人正在聚拢,准备围歼。
这或许也意味着,留在那座破落的小庙中伏击的侍卫们,也已经尽数阵亡。
剩下的人不多,不过二十多人,可是他说出这句话时,却如同一堵铜墙铁壁,无声地带有一往无前地qiáng悍气息。
维桑眸光在这个至今她还不知道姓名的侍卫脸上停驻半瞬,微微颔首,“保重。”
身后的未晞还在发抖,此刻维桑分不出jīng力安慰她,只是控制着身下骏马,跃过一条小溪,忽然间又勒住了马头。
“姑娘,怎么了?”未晞吓得一哆嗦。
维桑却轻盈地翻身下马,将马缰放在未晞手中,“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别去。”
未晞还未来得及说话,维桑便已经拨开树丛,往深处去了。
一路往里行走,横七竖八倒了不少的尸体,从衣着上看,有自己人,也有敌军。
维桑摈住呼吸,将脚步放轻,终于看到前边的人影,以及哭喊厮打的声音。
“啪”的一声。
脚下踩断了一根树枝,那名士兵转过了脸,先是看到有人,手下动作便顿了顿。旋即才发现又是一名女子,倏然间放松下来,笑道,“又来了一个。”
他的身后,却是个女人,趁机往后退了几步。
维桑慢慢走上前,那士兵迎上来,扭住维桑的手臂,刺啦一声,撕下了她长裙上一条布料,正yù将她绑住,因见她并无丝毫放抗之意,倒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却只是这样一眼,他手中动作慢了下来,一丝光亮,冰凉之意在喉间滑过,瞬间,大蓬鲜血飙she出来,他嗓中发出荷荷的声响,闷声倒地。
脸上还溅落数滴鲜血,带着温热粘稠的触感,维桑也不抹去,径直走过去,一把拉起了那个衣衫凌乱的女人,沉声道:“快跟我走!”
薄姬还记得那个男人扑过来时,身上带着汗水混合血水的恶臭,她想过要死,可卫队尽数战死,身边连武器都没留下。他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胸口,衣襟已经被扯开,又听到了脚步声。她曾听过有女眷在战场上被敌军侮rǔ,却未想到自己也会轮到这样的厄运……只觉得一颗心完完全全沉下去,未想到竟有人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