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独归斜阳远_作者:无处可逃(18)

  “况且……”

  陈昀看了他一眼,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嘉明目光中锋锐一闪而逝,声音却低沉下来:“浩然,这话我只说给你听。陛下虽有大志,yù中兴大越,可是xing多疑……多疑,则于一人一事上,必定多加思虑、几经变折。若是我太过坦白,他反倒会犹豫。”

  陈昀低叹道:“垣西,你思谋果然比我深远。”

  谢嘉明抚掌微笑:“浩然,你是武将。战场是形势千变万化,若做将军的像我这般百转千回的思量,早就一败涂地了。明决果断,这恰是我不如你的地方。何况这些心思,你不是不知,只是不为罢了。”

  他们边走边说过了长平坊,谢嘉明道:“浩然,我要去熙chūn楼,你是回府么?”

  陈昀讶异,轻挑眉梢道:“你是去寻那位琴师董姑娘?”

  谢嘉明抚额,笑道:“连你也知闻了?”

  “是阿筱告诉我的。”陈昀回以一笑,“反正左右无事,我便随你一道去看看罢?”

  谢嘉明并不拒绝,勒转马头道:“走吧。”

  熙chūn楼位于临安城的南瓦子。所谓瓦子,又称瓦舍,取“瓦解”、又好聚好散之意,是娱乐与买卖杂货的集中所在,如今多是临安城内放dàng不羁的士庶子弟流连之所。

  此刻月上柳梢,谢嘉明和陈昀进了熙chūn楼,却听见二楼一阵喧哗吵闹之声。

  店中小儿有认得谢嘉明的,忙引了他到一旁雅阁,为难道:“谢公子,今日董姑娘恐怕是不得空了。”

  陈昀看了谢嘉明一眼,微笑不语。

  谢嘉明浅声道:“哦?”

  “嗳,要是来这里的老爷少爷,都像谢公子这样通qíng达理,我们也不至于这么难做啊!”那小二哀叹了一声,指了指楼上,“刚才来了一位年轻公子,指明要听董姑娘奏琴。后来吴府来人,说是今晚宴请贵宾,请董姑娘去抚琴。先前那位公子就闹开了,如今还不肯放人。”

  说起来,董媛董姑娘如今在临安城内第一琴jì的名声,算是谢嘉明捧起来的。最初是他日日来熙chūn楼,点名要董姑娘抚琴。数月后,董媛便名噪临安,身价百倍于前。一时名士竞相趋之。就连吴相府宴客,亦总是点名要她前去。

  谢嘉明为人极为谦和,有时来了这熙chūn楼后,恰好吴府来人将董媛请走,他也不以为恼,亦从来不让人难做。当然,也有人背后说,如今吴相权势熏天,便是放眼临安,大约除了皇帝外,不会有人这么公然和吴府为难。

  今日听店中小二说起了这个,谢嘉明倒是颇有兴趣道:“不知是哪位公子今日请了董姑娘奏琴?”

  恰好二楼廊间有人让了出来,露出一个清俊少年的侧脸,只是一闪而过,又被纷扰的人群遮住了。

  谢嘉明和陈昀俱是眼神锐利,虽只是一瞬,却都已经看清了。

  他二人对视一眼,谢嘉明脸色绷紧,轻轻咬牙,一言不发。

  陈昀忍不住,勾出一抹笑来,一手抚额,温然笑道:“垣西,这可如何收场?”

  谢嘉明想了想,摘下随身配着的一枚白玉,递给小二道:“你拿着这个给那公子。就说在chūn流桥边,有人相候。”

  言毕,他和陈昀一道出门,便立在chūn流桥边,不多时,就见一道人影匆匆而来。

  谢绿筱手里攥了兄长的玉佩,眼见桥边两道挺拔隽长的人影,加快了脚步。

  因为逆了月光,她并不大看得清谢嘉明和陈昀的脸色,只低了头打招呼道:“大哥,陈大哥。”

  谢嘉明这次似是连话都懒得说了,眯了眼睛看着男装打扮的谢绿筱,冷哼了一声:“很好。”

  谢绿筱不及辨别兄长的言内之意,就听到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一大群人拥簇着一抬轿子匆匆往北走行去。想来是董姑娘去吴府,排场亦十分不凡。

  谢嘉明立在桥侧,风姿闲然如玉。

  那轿子经过chūn流桥边,轿中人素腕轻轻一掀布帘,露出清丽绝伦的半张侧脸。雾鬓轻薄,几jīng发丝随着浅和呼吸而微动;目光平静婉然,仿佛此刻街边被风撩拨的灯烛,dàng漾而潋滟;

  她的眸子轻轻望向桥边那道人影,分明很娴静,却风qíng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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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那轿子过去,谢嘉明冷冷的望向谢绿筱:“什么时候你才能给我安分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