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墨书不同,前世,墨书是和她生死与共的,对于她而言,甚至是如同家人一般的人。那时她孤苦无依,在寺庙里,陪伴在她左右的,就是墨书。而现在,墨书是打小就服侍她,陪着她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的丫鬟。理智上,墨书是沈家的家生丫鬟,服侍她是天经地义的事qíng。可是感qíng上,墨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又尽心尽力的服侍她,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墨书还要尽心的人了。这可不是赏她一些银子就能打发的事qíng。
沈紫言心乱如麻,疲惫的说道:“你先下去吧。”秋水见着她脸色不好看,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一出门就见到正坐在一旁的墨书,见她正坐在那里做针线,凑过去看了看,她正在做修鞋,荷花戏水的鞋面,摸上去光滑的和剥开的jī蛋一样,只是其中鞋垫子上暗绣着一层又一层的波làng,不细看,只当是几道湖色的线头。
秋水就称赞了一声,“你可真是细心,这样的费神,难为你没日没夜的坐着绣。”墨书也不抬头,手上不停的穿针引线,笑了笑,脸上微烫,“也服侍不了小姐几日了,想赶在出府前绣好。”
秋水已听说了她被许给了林成的事qíng,心里微酸,想要打趣的话鲠在喉间说不出口,最后说道:“我听说过林成,据说是极踏实的人,做事也勤恳,就连唐管事对他也十分看重,只不过现在他还年轻,先历练着,过几年,等一些管事老了,开恩被放出府了,他也就好了。”墨书脸上滚烫滚烫的,埋着头,手中的针线也有些不利索起来,最后长吸了一口气,将鞋子放在了针线篓里面,“我们自进府以来,也没有好生说过话了。”
秋水知道她的意思,这一出府,也不知几时她才会回来,十分不舍,也就挽着她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走走。说说话儿。”墨书正觉得心里有事,憋得慌,就顺着秋水的话,走了出去,临走嘱咐丹萼:“好生照看着,仔细小姐要茶水。”丹萼不敢马虎,忙应了。
秋日的晚上,凉风习习,墨书和秋水二人站在抄手游廊拐弯处,望着不远处的灯火,墨书的眼里有了些湿意,“想不到是我拖累了小姐。”秋水心头一颤,下意识的问:“怎么这么说?”墨书笑了笑,“我是属虎的,那日就不该在大夫人跟前服侍才对。”秋水顿时语凝,过了好一阵才说道:“你都知道了。”
墨书轻笑,“怎么能不知道,大夫人那边不少人都在传。”一滴泪顺着白皙的面容滑下。秋水见着心里不是个滋味,有心要安慰她,只是话到嘴边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默默的陪着她站在一旁,chuī着冷风。
墨书含泪笑道:“我走了以后,你要好生服侍小姐才对。”秋水心里充满了离别的怅然,qiáng嗔道:“你说的哪里话,难道我还能怠慢了小姐?”墨书擦了擦眼泪,笑道:“可算是我多虑了。”
第211章 喜事(五)
秋水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廊上秋风呼呼的灌过来,撩起二人的头发,耳边是萧瑟的风声,然而谁也舍不得此刻的宁静。都觉得能在这种环境下说说话,也是一件极好的事qíng。似乎自离开沈府以后,她们都忙着适应福王府的新环境,忙得脚不沾尘,自然再也没有聚在一起,说过心里话。
墨书chuī了一阵冷风,渐渐冷静下来,道:“你帮我做做针线可好?小姐这些年一直用我做的东西,我怕走了她用不习惯,连夜赶着做些贴身小衣裳,你替我做几双鞋,就用那青面缎子,也不用多好的花样。”墨书出嫁的东西还没准备好,秋水答应起来自然慡快,“放心,都jiāo给我了,旁的做不出来,你的鞋子,我还是会的。”
墨书笑了笑,“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亲自替你挑金丝嫁衣。”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儿家,秋水脸色微红,“我替你做鞋子,你竟然打趣起我来了!”说着就去捏墨书的脸,墨书一面躲一面求饶:“好妹妹,我再也不敢了。”
秋水这才停了下来,望着远处遥远的星空,眨了眨眼,“你老子娘会来吧?”墨书点点头,“他们在苏州,也算不上远,小姐已经派人去接了,只怕一两日的功夫,就该到了。”秋水叹了一口气,眼眶微湿,“我老子娘也在庄子上,只不过离得远,日后想来是不能来了。”
墨书笑着宽慰她:“就是再远,也不过是三四日的路程。”秋水苦笑了笑,“你和我又不同,你老子娘就你一个女儿,我家里却是有三个姐妹,只不过只有我在三小姐身边服侍,听说因为我在福王府当差的缘故,家里的姐妹倒都找了们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