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瑜大惊,“娘,爹这些日子都在闭关……”话未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来是福王妃一怒之下,一掌拍在了炕桌上,“你这是责问我自作主张,还是觉得我的话,你们根本就不用听从了?”
前一句是怀疑福王妃的话,后一句是忤逆福王妃的意思。无论哪一条,都是不孝。
杜怀瑜顿时无地自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福王妃投来的目光似刀子般锋利,面色比这寒冬更冷,“那你是什么意思?”杜怀瑜本就是优柔寡断之人,这下更是讷讷无语。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面色铁青恩恩福王妃,面红耳赤杜怀瑜,脸色惨白的二夫人,辨不清息怒的杜怀珪,沈紫言眼角余光一一从他们脸上划过,只觉得有一种山雨yù来风满楼的沉重。最后瞟了眼杜怀瑾,他眼里满是深深的失落,悲哀,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绝望。
沈紫言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居然会从杜怀瑾眼中看到绝望。
可是的的确确,她看得清楚,杜怀瑾眼中一闪而过的,是绝望。
这一刻,沈紫言恍然明白,杜怀瑾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他一向是那样乐观而又那样骄傲的人,若不是事实的发展太过残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露出绝望的神qíng。沈紫言心都在哆嗦,杜怀瑾此刻,一定很痛苦吧。
福王妃平复了qíng绪,才慢悠悠说道:“这事就这样定下了。”话音掷地有声,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二夫人嘴开开合合,最后终于说道:“还请娘明示,是我们二房搬出去,还是三房和我们一起搬出去。”言下之意十分明白。
若是单单二房搬出去,那就是福王妃偏心,借机打压庶子。若是三房也一起搬出去,二夫人心里好歹也平衡些。福王妃哪里听不出来,也不过冷笑,“我也是将近四十的人了,瑜儿是世子,肩头责任大,自然不能常在我身边尽孝,唯有瑾儿能承欢膝下,我自然还要多留几年。”多留几年,却并没有说明白。
也就是说,福王妃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杜怀瑾搬出去,而仅仅是想要撇开二房。
果然,下一刻,二夫人脸上满是怨恨,再也忍不住,连声质问:“娘,三叔能承欢膝下,难道怀珪就不行?还是娘您根本就不喜欢我们,想要借机让我们离府?”在场众人人人心里都有如此想头,可又有谁敢说出来。福王妃是当家主母,她说的话,又有谁敢质疑?
然而二夫人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就这么说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见一声碎瓷的声音。
二夫人头脸上,满是碧绿色的茶叶,而墨绿色的茶水顺着她的发梢一路滑下,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汪水涡。
第229章 石出(一)
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福王妃竟将一茶盏的茶水悉数泼在了二夫人身上。而那茶盏,也被福王妃一怒之下,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梨花。林妈妈见机,极有眼色的带着屋子里的丫鬟们退了下去。沈紫言趁机往杜怀瑾身边靠了靠。
不知为何,不管发生什么事qíng。只要待在杜怀瑾身边,就会觉得分外的安心。而沈紫言向来不是轻易对别人托付信任的人。借着二人宽大的衣袖,杜怀瑾暗中攥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沈紫言只觉得他的手冰冷冰冷,让自己十分不适,可还是没有挣开,反倒是反握住了他的手,想要用自己暖和的手,去温暖他冰冷的手背。杜怀瑾眉眼间满是寒意,薄唇紧抿,显然也是动了真怒了。
然而沈紫言有一种直觉,让杜怀瑾伤心失望的,不是二夫人的一席话,而是别的什么。因为杜怀瑾从来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搬不搬出府,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换个地方那么简单。他既然是福王妃最宠爱的儿子,那在银钱上面,福王妃根本就不会短了他。更何况,沈紫言隐隐感觉杜怀瑾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缺钱。而且,也从来不会为了钱忧愁。
就是真的缺钱,沈紫言自己还有几万两的压箱底的钱,和好几个田庄,都是大片大片的良田,每年收田租所得,都够自己一年的开销了。更不必说自己十多万两的嫁妆,就是这样空手搬出去,也不用愁。
二夫人显然还是第一次被福王妃如此对待,愕然的张了张嘴,一双眼里,满是怨恨。现在的气氛,就如同绷满的弦,一触即发。然而沈紫言不敢相信二夫人真会顶撞福王妃。不管怎么说,身为儿媳,顶撞婆婆,只会受人诟病,还会承担忤逆的罪名。而福王妃作为婆婆,却是可以对二夫人为所yù为,想要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只要不是太过离谱,一般都不会受别人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