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了世子之名,却想万事不管,这可真正是笑话了。
杜怀瑾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心里哪里不知身上责任深重,越是这样,越是觉得凄凉。
夫妻二人相拥而睡,静静无语。
次日却是杜宁晴的洗三礼,福王府上下早早的便忙开了,一大早便备好了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小米、金银锞子、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
沈紫言用罢午饭,便到了大夫人的院子,只见外厅正面设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她一一扫过,就见裴妈妈带着几个丫鬟,拥着吉祥婆婆迈过了门槛。
福王妃也在林妈妈的搀扶下进门来,见了她独自一人,笑着打趣:“你也忒心急了些!”沈紫言神色微赧,她也是怕来得晚了叫人笑话,索xing早早的便来了。垂下头,轻笑道:“晚来不如早来,也正好看看热闹。”
福王妃眼底就有了几分笑意,朝着林妈妈笑:“到底是年轻人,喜欢热闹!”
沈紫言趁此机会,看了那吉祥婆婆一眼,约摸五十岁上下的模样,花白的头发挽了一个圆髻,耳朵上垂着一对赤金耳环。圆润的面上倒未见得多少皱纹,笑眯眯的,叫人见了就生出亲切之意来。
裴妈妈就抱着杜宁晴上前来。
大红色刻丝襁褓,上面绣着两个未留头的童子,正光着脚坐在一旁嬉笑。杜宁晴初时皱巴巴的面颊此刻也渐渐长开了,乍一看,肌肤是欺霜赛雪的白皙,透着几分水润。还不知道说话,只依依呀呀的舞动着两只小手。
吉祥婆婆便拿着用香油浸泡过的细针替包在襁褓里的杜宁晴扎耳朵眼。
杜宁晴吃不得痛,嚎啕大哭,可这是习俗,人人都是如此过来的。裴妈妈忙按着扭来扭去的杜宁晴,好容易才让吉祥婆婆弄妥了。大夫人还未下chuáng,听见女儿的哭声,心里着急,忙命了小丫鬟前来探寻:“夫人问,小姐为何哭了?”
吉祥婆婆满脸是笑,“在给小姐扎耳朵,很快便好了!”那小丫头见裴妈妈笑容满面的立在一旁,也就放下心来,回去和大夫人如此一说,大夫人心里稍定,仍旧是卧在chuáng头,一双眼睛却直朝着门口瞟。
福王妃也立在一旁,率先用勺子舀了一勺清水,倒在了铜盆里,又朝着清水里扔了一块银锞子。
接下来便是沈紫言,也照着福王妃的样子,舀了一勺子清水。只见她扔到铜盆里的银锞子,足足有五两之重。那吉祥婆婆一连看了沈紫言好几眼,笑问:“这是三夫人吧?”沈紫言微微颔首,又朝着铜盆里扔了几块银锞子。吉祥婆婆喜不自胜,笑道:“三婶婶真是疼侄女儿。”
事实上沈紫言对于洗三礼十分陌生,还是头一回参加,生怕扔得少了,失了礼数,也就在前一夜,在荷包里装了数十个银锞子,有梅花状的,也有莲花形的,各个都是五两重。杜怀瑾当时还笑着打趣她:“身上踹了这许多银子,真真叫人眼红。”
充其量也不过五六十两银子,哪里就真能叫人眼红。
沈紫言明知杜怀瑾是打趣自己,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道:“也是,揣着这一大笔银子,可真是累赘,也不知到时候走不走得动。”杜怀瑾哈哈大笑,一连在她面上啃了好几下,留下了几道口水印,半真半假的说道:“你若是嫌重,让秋水几个帮忙拿着便罢了。”
沈紫言似是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难道你当真以为我自己系在身上?”杜怀瑾一怔,沈紫言已鄙视的瞅着他,“本来就是秋水带着荷包,到时候我只需扔下去便罢了。”杜怀瑾不由抚额。
沈紫言吃吃的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揶揄。
大夫人娘家遥远,并没有来人。倒是安王妃也来添盆,在她舀清水的当口,吉祥婆婆就诵道:“长流水,聪明伶俐!”接下来便是几位jiāo好的夫人。添盆过后,吉祥婆婆就捧着覆盖着大红色帕子的木盘上来。
上面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gān,供人品尝。几个人也不过是象征xing的抿了一口。吉祥婆婆便拿着棒槌朝铜盆里搅了搅,开始给杜宁晴洗澡。才消停下来的杜宁晴骤然被人放在水中,又是汪汪大哭。
吉祥婆婆喜道:“声音洪亮,这是好兆头!”福王妃笑着颔首,吉祥婆婆又用红jī蛋在杜宁晴柔嫩的面上滚了滚,口中说道:“jī蛋滚滚脸,脸似jī蛋皮儿……”这些都是沈紫言第一次见识,颇有兴致的看着吉祥婆婆行事,觉得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