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一个字也不曾说,连脚下也没有停一停,扶着秋水径直走了。墨书却留在了最后,对那婆子说道:“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儿,没事也不能轻易见外男的,更何况是大太太的表侄女……”
那婆子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见了沈紫言脸色不虞,又见墨书说的这样清楚,哪里还不明白,忙领了命下去,到底还是将那小厮骂了一顿:“你个好小子,没事就支使我个老婆子,这下自讨了没趣吧!”那小厮也有些讪讪然,“我哪里知道她要去外院的,人多口杂的,出个什么事可担待不起。”那婆子唾了一口,“你就不知道小姐对大太太一直是淡淡的?你还来了意思了!”那小厮忙笑道:“可不是您老有体面,在主子跟前说得上话。”那婆子面上渐渐有了得色,这才下去了。
墨书就去了正房,见了满屋子的白幔布,想到昔日的光景,心中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忙忍住了,找到正坐在窗前拂拭案桌的海棠和燃香的杜鹃,将来意说了说,“……小姐也是宽厚的,还特意命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我们姐妹也不是旁人,认识这许多年,你们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头,不妨就告诉我。”杜鹃和海棠默默沉吟了半晌,而后又相互对视一眼,“我和你去见小姐去。”
墨书笑着打趣,“怎么,现在连我也不能说了?”海棠只是不说话,杜鹃脸色微红,勉qiáng笑了笑,嗔道:“人家心里有事呢,你就只管没脸没皮的打趣。”墨书心知二人心里必是有了什么想法,只是不好当着自己说出来的,也不再多问,三人一起进了院子。
默秋正端着凉了的茶水出来,见了三人,抿着嘴直笑,“说曹cao曹cao就到,方才小姐还在念叨呢。”三人忙进了内室,海棠和杜鹃齐齐跪了下去,“小姐,奴婢有话同您说。”沈紫言见了二人神色,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就使了个眼色,秋水忙笑道:“我去看看小姐的枫露茶。”同墨书一起走了出去。
内室只余下沈紫言、海棠、杜鹃三人。沈紫言看着默然不语的二人,已知道墨书必然已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她二人,也就开门见山的问:“你们的意思,到底是怎么着?”海棠和杜鹃对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沈紫言见着愈发奇怪,这二人平日都不是这样藏着掖着的,“你们也别怕臊,只管和我说,凡事有我替你们做主呢。”杜鹃就望向海棠,似有鼓励的神色,海棠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眼里渐渐有了水光,深深的磕下头,“小姐,您把我许配了人吧。”
沈紫言见着她惊慌不安的神色,大感诧异,“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有人在你们跟前说了什么不成?”海棠又磕了个头,yù言又止。沈紫言笑道:“你放心,我会亲自给你备一份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海棠的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小姐,夫人临终前让曾说过,她过世后,就让我们去服侍老爷。”沈紫言顿时目瞪口呆,手中的茶盏险些摔落,“你说的都是真的?”
第50章 来往(一)
海棠和杜鹃二人羞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沈紫言深深叹了口气,很能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是上上之策,甚至,还带着些许赌博的味道。
母亲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只要父亲娶了继室,除非那继室是宅心仁厚的,否则沈青钰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艰险。一般而言,继室都不大容得下原配留下的子嗣,在继子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或捧杀或毒害或架空继子,这也不是多新鲜的事qíng,大户人家里面,这样的事qíng见得多了去了。
母亲留下杜鹃和海棠想必也是出于这种忧虑,有了后娘,自然也会有后爹,到时候能庇护青钰的,也唯有自己和大姐罢了,可是自己和大姐总是要出阁的,不可能老死家中,一辈子护着青钰。再者,现在内院虽然由自己做主,可再怎么也不能伸手管父亲房中的事qíng,这种qíng况下,杜鹃和海棠如果做了姨娘,如果她们一心护着青钰,也许会有些许作用。
只是,人心易变,人一旦到了一定的位置,所想的,就远远不是当初的初衷了。或许一开始杜鹃和海棠会全心全意的庇护青钰,可是时日久了,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又会怎样呢?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金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