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掩饰般地转过脸去,想入房内。
简庭涛一把抓住她的肩头,他的声音,极其嘲讽地:“你言尽于此了?很抱歉,我还远远没有呢!”
言尽于此?她倒是很喜欢用这句话来做结注,大半年前,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也只简简单单说了这一句:“我成全你们,言尽于此。”
他犹记得当时自己那种惊愕和不解,原先进门时的歉意和不安瞬间化为乌有,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愤怒。做丈夫的一夜未归,她这个当妻子的不仅不担心,不问为什么,而是一心想要离婚,而且,用的是这么拙劣的借口!她当真,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十年前的那个秋夜,他亲眼所见的那个牵手,早已在他心上刻下深深的印痕。那时年轻气盛的他,一时心痛,一时负气,曾经与心素冷战,他不去找她,而是天天跟叶青承泡在一起,足足郁闷了整整一个星期。
彼时才念高三的心窍玲珑的叶青岚,从简庭涛落寞的神qíng中,似是悟出了什么,不但心qíng立刻变好,而且,仅仅是他平淡的一句话:“好好学,争取考上N大。”就足以使一向能懒则懒的叶青岚头悬梁椎刺骨日日夜夜奋战题海了。
当时叶青承的心qíng,亦喜亦忧,站在他的立场,无法多说什么,他只知道,个中详qíng,从头到尾,简庭涛只字未吐。
而仅仅一个礼拜过后,简庭涛便又从他眼前消失,就此不见踪影。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叶青承从图书馆出来,路过那片小小的杉树林,下意识转头一看,在昏huáng的路灯下,看到两个人。
背着他站着的,是个纤弱的身影,而在那个身影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他熟悉的人,简庭涛。
简庭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他几乎是有些讨饶地说着什么,他的眼神,极其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个人,那种眼神,那种炙热的眼神,那种甜蜜而微带苦涩的眼神,那种忽略周遭所有一切的眼神,宛如飞蛾扑火,让他无法不动容。
所以,在回宿舍的路上,叶青承一直出于惊愕状态。
当天晚上,他就赶回家中,找父母谈了整整一晚。
毕竟,他只有一个妹妹。
只是后来,即便简庭涛努力自我排遣,自我宽慰,那道微微的裂痕,也已经深入心扉。
想记,记不真切。
想忘,忘不彻底。
这又何尝不是他这十数年来,直到现在仍无法释怀的内心剖白?
只是,他又何尝愿意就此认输?
于是,仿佛在瞬间,这么多年来的隐隐刺痛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qiáng迫xing地将心素的脸紧紧扳向自己,他有几分讶异地看到心素脸上,似是有着薄薄的泪痕,他下意识略略松手,但他的脸,仍几乎贴着她的脸,“既然你一心想要将我们以前的恩恩怨怨说个清楚作个了断,那我们不妨来好好算算这笔帐!”他盯着她,“你跟――那个人,只是兄妹之qíng?!那么,为什么,你随身带的吊坠里,会刻着一朵桔梗花,还有他名字的缩写,K.X.?还有,你的心神恍惚,你的……”他yù言又止,他的眼神灼灼然,“既然你全然一副无辜的样子,那么,能不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关心素小姐――”
心素头痛yù裂,她只记得自己模模糊糊说了一句:“你误会了,那不是柯轩,那是……”
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当心素悠悠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看到的是高高的屋顶,她有些疑惑地,转眼看四周,结果,她吓了一跳。
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所置身的,居然是简家别墅里,她和简庭涛当年住过的那个房间。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一边慢慢起身,一边回想。
不一会儿,她就想起来了,她淋了雨,然后,晕倒了,在简庭涛面前……
她慢慢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外全黑了,房内也只有chuáng头灯,亮着幽幽的光。她睡的,还是那张进口的KING-SIZE的大chuáng,房内仍然是她离开时的陈设,chuáng对面,还是那个她当年一眼看中的红檀木的古董柜,左侧还是那个仿古的沙发,沙发前放置的还是那个水晶茶几,甚至,茶几旁的那盏落地灯,还是她当年在瑞士挑中的,曾经被简庭涛笑话过的,那个造型朴拙可爱的小企鹅,一怔之余,她不禁浅浅一笑。
当她的眼睛,向右一转的时候,又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