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岚微微一震。
她当然清楚。
因为,她从没见过那样狂躁易怒,令众人动辄得咎的简庭涛。
而且,似乎从那时候开始,一切脱序。
静默了半晌,简庭涛慢条斯理地,重又开口:“那一次我醉酒,睡在酒店里,但我的外套被自己弄脏了,你拿去帮我gān洗,”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叶青岚听来,不啻重磅炸弹,“还替我接了一个电话。”
“你删掉了通话记录,但是,我可以去查。”
“青岚,你实在是低估了我。”简庭涛面无表qíng地,“你固然心细如发,处理得滴水不漏,但是,你遗漏了一个微小的东西,你的助理拿给了我。”他从皮夹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片,“妇产科医院停车场的单据。”
叶青岚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简庭涛看着那张小小的纸片,表qíng有些复杂:“你想方设法,从你中学同学那儿开出了一张虚假的流产证明。”
“我当然知道,你要拿给谁看。”
叶青岚的脸色,更是惨无人色。
过了许久许久,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拼凑出短短的一句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简庭涛微微侧脸,平静地:“我离婚之后三个月。”
叶青岚浑身重重一颤,她一双保养得极其完美的手,紧握着,直握到青筋毕现。
她几乎是语不成声地:“原来,你早就……早就知道了?”
“是。”
“原来,原来,你说考虑我们之间的事qíng,不是真的……”
“是。”
“原来,原来,你一直没有忘记关心素……”
“是。”
“你是不是,一直,一直……都在等着今天?”
“是。”
叶青岚大恸,她qiáng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汹涌而下。
简庭涛只是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又过了很长时间。
叶青岚泪眼朦胧地看向简庭涛:“庭涛哥,你的心,当真就这么硬如磐石吗?”
这一次,简庭涛微微放柔了声调,略带悲悯地:“青岚,你还年轻漂亮,这么做,不值得。”
叶青岚眼中的泪汹涌而出,她哽咽着:“庭涛哥,我这么爱你,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我比关心素更爱你,我比她更关心你,我比她更体贴你,甚至,我比她更专qíng,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从没容纳过第二个人,我比龙凯更傻。庭涛哥,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关心素?关心素到底哪点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她眼中的泪,一滴一滴往下直流。
简庭涛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淡淡地:“青岚,其实,心素没有你体贴,没有你会处事,更没有你工作上的聪明练达,她看上去冷静,但其实个xing迷糊,她总是会忘记很多不应该忘记的东西,她会忘记我们的相识纪念日,她会忘记带结婚戒指,她对金钱没有概念,她从没真正喜欢过我给她买的珠宝首饰,哪怕是我委托名家专门为她定做的,她连我的手机号码,办公室电话也记得不甚清楚,她从没想到过要查我的勤。但是,她高兴起来,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会把看到的好书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听,会拖着我去海边放一堆大大小小的焰火,高兴得像个孩子,她还会用自己挣的钱给我买衣服,会批评我的不知人间疾苦,会嘲笑我的一掷千金。我chūn天容易感冒,她会参照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偏方,兴致勃勃熬那些黑糊糊的汤药,非bī我喝下去不可,偶尔,她会一时兴起为我织毛衣,尽管针脚不忍目睹,尽管我从来也穿不出去,但是,我就是觉得幸福。”
“你知道吗,爱qíng,就是这么毫无理由的东西,你说不出那个人有什么好,但就是怎么忘,也忘不了。”
简庭涛的侧脸如理石般坚毅:“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心底的那份柔软,只给了一个人,”他看向叶青岚,轻轻地,“青岚,很抱歉,那个人,不是你。”
片刻之后。
简庭涛上得楼去,一拐弯,就愣住了。
心素略显无助地低着头,抱着膝盖,光着脚,坐在地上。
简庭涛走过去,缓缓地蹲了下来:“怎么不在chuáng上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