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娣握着电话良久,直至严律师在那边喂喂两声后,她才醒觉。“他……姜大哥,在里面好不好?”
“进了那里面能有什么好。不过,我看他像是有苦衷,最近神qíng比之前要更委顿。可每次都有其他人监看,没办法细说。程序是这样,我也无奈。”
“我想见见他。”
“庆娣……”
“我想见他,就一面也好。严律师,我保证不乱说话,保证不给你惹麻烦。”庆娣坚持。“我只想看看他。”
电眼监视范围死角处的墙根下,姜尚尧面对着墙壁,后脑勺顶墙,双手反转高仰,扶墙躬腰站着,充血的脸色如熟虾。
……“不来了。你讨厌啊,说好了教我弹吉他的。”那是她扭着腰躲他的手。
“啪”,一个鞋底重重拍击在他颈间肌ròu上。开飞机的姿势久了,血液倒流,耳朵里嗡嗡声不止,头颈部肌ròu也分外敏感。这一下,他脑胀眼花,几乎站立不住。
“开到哪了?到边境没有?”大麻成的一个手下问。
“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回。
“往西边飞,咱们去老毛子那里瞧瞧去。”
……
“到哪儿了?”
“莫斯科。”
“你娘的,飞快点!光头,给他加加油。”
另外一人得了吩咐,笑嘻嘻道:“红烧肘子来咯!”说着接连几下肘击硬磕上姜尚尧胸侧肋骨,他打个趔趄,急惶惶双手推墙使劲,一片嘲弄的笑声中再次站稳。
……“哥,尝尝!你最爱吃的肘子,姥姥烧的,我放的作料调的味。”那是她举着筷子,眼里满是期待着赞美的盈盈笑意。雁岚。
“cao,还没到美国啊?”
“到了,已经到了。”他木然地回答。
“炸了那啥……那啥,他们那个女的?站河边的?”
“自由女神像。”有人提醒后又起哄,“连白宫一起炸了吧!”
“炸了。”
……“再过几年……”那是她半倚在他怀里,转头迎上他的目光,又害臊地把脸藏进他衣襟。
雁岚。
雁岚。
“炸个JB毛!连声也没听见。”
一个鞋底再次敲打他后颈,姜尚尧全身一阵抽搐,好一会才平复过来。“轰……轰……”
雁岚。
“炸完了?成哥,回程不?”
大麻成之前端坐在铺上,就着报纸上的几碟好菜,捧着一大碗米饭埋头大嚼。听见这话,抬抬眼眉扫一眼墙脚的姜尚尧,边嚼边说:“二哥说他媳妇儿挺俊的,问问他。”未说完已经yīn笑起来,脸上麻点起伏,昏暗的灯光下更添险恶。
姜尚尧意识模糊中听得这一句,浑身一僵,倒流的血液也几乎凝滞。
猥琐的哄笑声中,之前那人兴致大发,“好咧,回程回程!带哥去你家坐坐,咱们一起研究……”
姜尚尧自从转组调仓到9号房,这数个月来,身心的折磨他尽数咬牙囫囵咽了。受尽折rǔ践踏无非是求全保重,无非是为了早日回家,无非是保全自己不让家人牵挂。可当此时,涉及到雁岚,他哪里还忍耐得住?!积郁许久的愤怒与不甘喷薄而发,不待那鞋底再次敲来,他半躬起身,一个头槌,正中那人肚腹!
他入狱前身体素质极好,这几个月煎熬得人jīng颓神疲,尽管如此,那人不备之下,突然被他击中软腹,就此一个踉跄,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姜尚尧也不与他多作纠缠,跨步上前直冲大麻成而去。监舍众人惊怔间,他转瞬就已经踏上铺板,捏紧铁拳挥将而上。
大麻成经验老道,见他突起发难,不及细想,就势在铺上滚了半圈,右手上扬,yù图一举擒拿住姜尚尧的腕关节。监舍里众人回过神来,或退后贴墙而立以避池鱼之灾,或纵身扑向前围殴姜尚尧。
姜尚尧不管不顾,只是与大麻成缠斗不休,两人在铺板上滚了两滚,他拼着身上老拳入ròu,双腿死抵着大麻成半身,手掌扼紧大麻成咽喉,问他:“聂二把她怎么了?”
他心中既痛又恨,神qíng极其可怖,颈间青筋bào起,双眼充血,宛如厉鬼索命。大麻成心寒胆战,呼吸越来越吃力,狂乱地踢着双腿,感觉下一秒就将被姜尚尧扼断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