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然,峻色一缓。
忽而,忽而有些想笑。
他知道她的小心思,更知她这是要耍小手段,可此时看着她这副模样,他竟再也驳不出口。
更何况,伤她之人罪不可恕。
他虽会背她彻查,却也知她会不甘。
既如此,也罢。
他斜眉侧眸,低声道:“允你。”
她抿唇,看着他推门出去,心底蓦然一颤。
是谁说过,久不见太子笑,殊不知太子笑亦慑人……
确是不虚。
章四十九 意凶(上)
屋外月影清斜,狄念倚在树gān上,把玩着手中的那把剑,时不时地看一眼沈知礼,却也无言,直待英寡从屋内出来,才站直了身子,“殿下。”
英寡扫一眼沈知礼,又看了看狄念,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怎会这般巧地遇上此事,出手救了她?”
狄念跟上去,轻哼道:“殿下也不细想想,此事怎会是恰巧?臣离宫未行多远,便碰上了门下省左正言曹京,是曹京说孟大人许是有难,才让臣返身向回女官公舍的路上去看的——”
英寡足下僵了僵,皱眉打断道:“曹京人在何处?”
狄念把长剑jiāo还给他,“臣之前顾不上多问,可又觉得此事必不简单,便让皇城司的人把曹京拘了。”
英寡陡然扬眉,神色一惊:“你好大的胆子,竟能随随便便地让皇城司把门下省的命官给拘了!”
狄念低头,“殿下未见孟大人当时的qíng形,臣实在是压不下心头火气,想那曹京之所以知qíng,必与此事脱不了gān系,便gān脆先把他拘了,待通禀殿下之后再细问。”
英寡攥剑,冷冷道:“既是能拘曹京,怎么不见你拘几个行凶之人?”
狄念踢了一脚地上石子,恼道:“臣赶到之时那些人还未得手,但见有人来了便作鸟shòu散,动作利落得不得了,显是事先谋划好的。臣当时见孟大人在地不醒,一时慌了神,只急着与曹京找人将孟大人送过来,根本顾不上去追那些人。”
路上有几个沈府的下人走过,皆是低了头不敢乱看。
英寡抑了抑怒气,待过了前堂才又道:“你今夜也算是给太傅府上惹事儿了——太傅近几年来甚少过问政事,领了中书令衔就等着致仕了,你将孟廷辉送来沈府,倒会叫朝臣们以为孟廷辉与你、与沈家皆是jiāo游甚密,且太傅在东党老车们眼中又成了什么?”
狄念抬眼看向夜空,嘀咕道:“臣一介武将,搞不懂朝中这些弯弯绕绕的事qíng,可臣便是再不济也知太子心里是偏袒孟大人的,否则东班的那些人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英寡在沈府门前站定,声音愈寒:“我从未偏袒过她。”然后侧头,戒道:“此事是谁所谋尚未查明,你切不可胡言乱语说是东党gān的。”
狄念一挥手,遣人去将二人的马儿牵来,才接道:“此事还需查明?若非古相如今权势滔天,那些东班朝臣安敢如此肆无忌惮……”口中之言忽然一顿,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目光微闪,冲身后小声道:“你、你怎么也跟出来了?”
门槛内几步,沈知礼正站得笔直,定定地望着他二人。
狄念才一说完,立时便撇开眼,目光飘忽不定地望着远处。
沈知礼提裙,慢慢地走到二人身旁,轻声道:“殿下,古相断不会指使人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qíng。”
她未搭理狄念,可这话却让狄念满面讪色,不由又看向她,飞快道:“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
沈知礼慢慢地低了头,“殿下,古相心中不会不忠殿下,而殿下也不会不明白,为何还要……”她一哽,竟有些说不下去。
英寡一翻掌 ,挂剑上腰,未答沈知礼的话,见沈府小厮牵马来了,便上前一跃而上马背,握缰抽鞭,拢辔转了半圈,方低眸视下,对她道:“我亦非昏庸之辈,此言不必由你提醒。”
沈知礼依旧垂着眼,搁在身前的手微微动了下:“殿下英明。”
英寡看向狄念,见狄念略有无措地望着沈知礼,不由一牵唇,终是没再说什么,扬臂狠抽了一鞭,纵马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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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的官吏将曹京带入门厅时,夜已过半,天边微露曦光,寒意浓冽,刹然便让他浑身一激,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