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作者:行烟烟(97)

  他抬手将她的头按在胸前,低声道:“你若能少想一些,我便能轻松多了。”

  她轻喃:“臣没有多想,臣只是真的琢磨不透殿下。”她伸手去摸他的左胸,轻声又道:“臣不知到底要如何做,殿下心里才能真的满意。”

  他却道:“你已做得很好。”

  她抬眼望他,“可殿下方才分明是责臣逾矩。”

  他的长指顺过她背后长发,“你是逾矩,可我满意。”

  她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地靠着,目光随着chuáng头那宫烛细苗一起晃动,许久才又开口:“臣忽然想起来,幼时尼庵里曾养了条狗,那狗刚被人捡来时xing子甚野,捡它的人便将它拴在墙根,时而喂它好些,时而饿它几顿,几番下来那狗也渐渐明白了,在那人面前变得乖顺了许多,捡它的人便让它夜守尼庵院房,它因顿顿都能吃上好的,便也乐于在门口作凶恶之象来吓退恶徒,本以为能够就此享食终老,却哪知几年后被外面的人下毒手宰杀烹了,捡养它的那个人也没见有多难过,只当是少了个看门之物罢了,又重新去寻了条弃狗来养。”

  他听着,目光渐渐趋冷。

  她喘了一口气,又道:“臣此时想起来,竟觉自己有些像那狗。”又侧脸对上他的眼,轻声道:“可臣与那狗还是有不同之处的。臣在想,倘若臣是那狗,纵是要被宰杀烹煮,也恨不能将一身骨ròu送到捡养它的那个人盘中,让那人食臣之ròu、饮臣骨汤、寝臣皮毛。”

  他脸色骤然作怒,一把攥紧了她的腰。

  她纤眉微扬,不惧却道:“臣爱殿下若此,殿下为何要怒?”

  章六十二 登基(中)

  不待他开口,她便拼命从他怀中挣脱开来,拢衣下地,声音微哽:“臣从来不惧殿下之怒,臣自知臣之qíng意于殿下而言微渺不足,臣不奢望殿下能够付臣以真心,唯望殿下能够信臣,不疑臣。”

  她望着chuáng上那已是láng藉不堪的紫衣红裙,又道:“殿下既疑臣居位僭越,臣于殿下登基大典上便更当仅衣常服,横竖这祭服今夜已被臣污了,臣还有何颜面能穿此而上紫宸殿。”

  他背倚chuáng头看着她,眸色幽深。

  这一张陡峭俊脸,是多么诱人又是多么冷峻,令她心头时时渴望又时时自卑。到底要做多少,到底又要做什么……倾心倾qíng,倾此一身,倾此一生,却还不够……辨不明他的心道不出她的意,想不通自己而又读不懂他。

  她将头垂得极低,仿佛这样才能掩去她心底的浓浓失意,只道:“殿下既是无言示下,臣便退殿了。”然后飞快地对他行了个浅礼,便赤脚跑去外殿去拾她的裙裤官靴,胡乱往身上一套,便推门走了出去。

  宫阶长长高高,yīn影叠复,在夜色烛光下更显冷凄。

  她不该这样的。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以笑相迎,向不惊事,或有挑衅之行也多是顽闹之举,何曾如今夜这般动qíng动气、不管不顾地在他面前说出这么任xing的话。

  是不是一尝一识他的点点温qíng,她就变得如此不知好歹起来……摇头,又轻轻点头,眼角被风刮得有些痛,半丝湿意。

  一过宣德楼前北横门,就见huáng波立马在候。

  她随手乱挽的发髻蓬糟糟的,一身官服襦裙也是不齐不整,一路而来已受颇多宫人内侍们侧目以对,此时见了huáng波更觉不适,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便上了车,道:“回去罢。”

  huáng波催马,在外小心地问她:“孟大人,诸事可顺?”

  她淡淡哼唧了一声。

  huáng波便慡朗一笑,又问:“太子殿下可还好?”

  她在马车里坐着发怔,半晌才答:“好。”

  太子殿下……怎可能会不好。他掌攥天下,权衡众臣,这世间哪有事qíng是他算计不了利用不成的,又哪有人能敌得过他那深怀莫测的帝王心术。

  她闭眼,忽然觉得一身沉累。

  倘是这天下有谁能够比她爱他更多,倘是这天下有谁能够比她更愿负此佞幸宠臣之名,她qíng愿避位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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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后乃有诏下,正式谕宰执及文武百僚内禅、登基二典诸例,各班直定序既成,又有谕昭朝中上下,以右谏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孟廷辉为太子登基大典之前导官。

  举朝哗然自不必提,便连京畿诸路重府大县的百姓们见到朝廷邸报后亦都是惊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