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自尽前将一个木牌jiāo给肖折釉。
肖折釉提着系在木牌上的褪色红绳,下面坠的木牌轻轻地晃。木牌上刻了一个“霍”字,年岁久远,字迹险些看不清了。
肖折釉了然。
当年霍玄将刻着“阿楠”名字的祈愿牌系在祈愿树上的时候,盛雁溪也悄悄刻了他的名字吧?
当年盛雁溪得知远嫁和亲的命令,适逢bào雨突降,她连夜奔赴那座倒塌的寺庙,跪在残骸里翻找的其实是这一块刻着“霍”字的祈愿牌吧?
当她冒雨翻找了一夜,终于找到这个祈愿牌的时候,竟然又帮沈不覆将“阿楠”的祈愿牌也翻找了出来,送给他。
肖折釉悄然长叹。
肖折釉下令用最高规制将盛雁溪葬于皇陵,追封谥号。
下葬的那一日,肖折釉推开丫鬟的手,朝盛雁溪诚心跪拜。皇后下跪,跟着的臣子和侍卫立刻黑压压跪了一片。
肖折釉听说盛雁溪遇见沈不覆的时候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在qíng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这一喜欢就是一辈子……
纵使肖折釉不喜盛雁溪的卑微,然而在盛雁溪生命的最后,她从未忘却公主的身份。倒也当得起以身殉国。
同为公主,肖折釉明白这种身不由已与责任。她这一跪,真心诚意。
两年后。
不弃蔫头耷脑地走在石板路上,踢着脚边的石子儿。
绛葡儿跟在他后面,苦口婆心地劝:“娘娘都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可不许生娘娘的气。”
不弃停下来,重重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读书,为什么一定要读书?我想像我爹那样威地带兵打仗。拿刀枪,而不是握笔杆子!”
“是谁告诉你你爹小时候不读书的?”肖折釉站在檐下,蹙眉看他。
“娘!”不弃立刻朝肖折釉跑过去。如今不弃已经六岁了,而且长得比同龄的小孩子要壮实。肖折釉看他跑过来,就像看着一头小牛奔过来。
“你说我爹也读书?我爹又会读书又会带兵打仗?哇,怎么这么厉害啊!”
肖折釉忍俊不禁,她牵起不弃的手,牵着他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爹小时候日子过得不好,哪里有那么多书读的?往往都是借来的书,或是你祖母亲自教他。可别人越是不让他去学堂,他偏偏越是要学……”
肖折釉忽然就不说了。
这些事qíng都是沈禾仪这两年断断续续说给她听的。
“娘亲怎么不说话了?”不弃歪着头望着肖折釉。
“娘亲?”
不弃摇了摇肖折釉的手,跑到肖折釉的面前,恍然大悟地说:“哦……我知道了,娘亲是不是想爹爹了?”
肖折釉揉了揉他的头,问:“那你想不想你爹呢?”
不弃重重点头,“想,很想很想。宫里的侍卫和太监都没有爹爹高,坐在他们肩上的时候不舒服!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第154章
沈不覆归来的那一日, 肖折釉牵着不弃于明定城城外翘首而盼。盛国文武百官与城中百姓夹道相候,一直望着大军归来时必经的路。
众人等了很久,从晨曦刚降到日上三竿。
肖折釉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日头, 发白的日头已经开始向西滑行了。
申时,马蹄声起。
大军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 肖折釉一眼就认出了当先的沈不覆。她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露出明艳的笑容。
“爹!爹回来了!”不弃忽然挣脱了肖折釉的手, 朝着归来的大军一阵风似地跑过去。
“小殿下……”
侍卫想追,被肖折釉拦了下来。
肖折釉站在原地,含笑望着前方, 看着沈不覆加快马鞭,从大军中冲出来,然后停在不弃身前,弯腰将他从地上抱上马。
肖折釉的目光遥遥凝在沈不覆的身上。她看着沈不覆低着头和身前的不弃说话, 看着沈不覆越来越近。
当沈不覆行至城门前,候在城门的文武百官和百姓齐刷刷跪了一地。
“恭迎陛下得胜归来!”
沈不覆从马背上跳下来, 朝肖折釉伸出手。
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宽大手掌, 肖折釉慢慢将自己的手递给沈不覆。沈不覆逐渐将肖折釉的手握紧,牵着她走向马, 扶着肖折釉上了马, 然后他才翻身上马。从肖折釉的身后慢慢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