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瞥了一眼,心中郁气未散。
什么道理?女儿嫁到宫里去?他连嫁妆都不能给?!
沈大人笑道,“侯爷也别恼,侯爷若是执意要置办,那下官就先问一问皇上的意思。”
武安侯拱了拱手:“有劳沈大人了。”
沈大人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他圆胖的脸上挤出一些笑意来:“老国丈不必生气。这事问问皇上就行。实不相瞒,咱们也是按着旧例办事。这么多年了,皇帝娶皇后,还是头一遭。”
武安侯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沈大人说的是。”
沈大人说话算数,果然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说明武安侯想为未来的皇后置办嫁妆一事,他又有些苦恼:“皇上,孟侯爷父心拳拳,可惜典籍上有规定。皇后的娘家是不用置办嫁妆的。”
秦珣有些诧异,他略一沉吟:“那就不让他置办,他若有心,以后贴补就是。”
——不过他自己私心里,觉得完全没必要。瑶瑶自小在宫里长大,以后也会长住宫中。他的就是她的,孟师傅没必要再特意置办嫁妆。孟师傅出门,名下也没多少产业。可以说,武安侯府可以置办的嫁妆并不多,而且武安侯府也需要继续生活下去。
沈大人点头称是,他又想起一事,小心问道:“皇上真的要在章华宫拜天地、行大礼?这不大妥当吧?”
“没什么不妥的,爱卿莫非不知道,朕的寝宫就在章华宫?”
“可是皇后娘娘……”沈大人有些懵。皇后是该住在凤仪宫的吧?
秦珣眼眸半阖:“皇后娘娘的寝宫也在章华宫,有什么不对吗?”
他声音不大,但威仪有度,眉眼之间自有一种慑人之势。
沈大人沉默了,好半晌,才嗫嚅:“这,这不合……”他话未说完,目光就撞进了皇帝的视线里。
年轻的帝王面无表qíng看着他。
沈大人暗暗吞了吞唾沫,点头:“皇上说的是,没什么不对。”
“还有别的事吗?”皇帝神色淡淡。
“没有,臣告退了。”沈大人忙道,他施了一礼,小心退了出去。
退出殿后,沈大人轻叹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他想起礼部一些官员私底下的议论,心说,大家果真没说错,皇上真是看重齐王,连大婚都定在齐王旧日的宫殿,还把此处作为寝宫。这qíng意,不可谓不深厚。
可惜齐王死得早,若是齐王还活着,还不知道有多受宠呢。
为了皇帝大婚一事,礼部上上下下忙碌异常,终于在婚期到来之前,准备妥当。
五月二十八日,秦珩早早起chuáng,沐浴梳妆。她的新娘装扮与寻常新娘的不大一样,因为是皇后,早有人叮嘱过,务必要端庄。发髻要端庄大方,又要能戴好凤冠。
秦珩耐着xing子,任人摆弄。待梳妆好,她发觉她几乎要不认得镜中人了。
她感觉镜子里头戴凤冠的她,要比她实际年纪大好几岁。她一时竟有些慌:她这样打扮,也不知皇兄能不能认出她来?
然而她身后的梳头娘子等人口中俱是称赞不已。
梳妆好,秦珩静静等着。今日侯府嫁女,且是嫁到宫里去。武安侯府一直很热闹。秦珩在房内,忽然听到一阵鼓乐声,知道是迎娶的队伍来了。
她心跳不由地一阵加速。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慌什么?反正你已经很熟悉了。”
她之前熟记杜姑姑给的册子,试演之际,从未出过差错。
外边,鼓乐声渐停,迎亲使者高声宣读了诏书后,侍卫们就将皇后礼舆抬入了侯府,再由太监抬到后院,在所谓的“吉利方位”停放。
秦珩耐心等着,到了及时,才着皇后礼服,戴凤冠霞帔出了房门,接受皇后金册金宝。
这中间的礼仪规矩,她记得极熟,是以半点差错都不曾出。
接受了皇后金册后,她才在侍者的搀扶下登舆。
皇后銮驾从武安侯府出发,浩浩dàngdàng向皇宫而去。
尽管秦珩提前早早熟悉了大婚当日的所有程序步骤,可仍是心生紧张。
她就这样嫁给他了?以后,他们就不再是兄妹,而是夫妻?他们就要这样一辈子不再分离。
思及此,她心里几多欢喜,几多茫然。
她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队伍已经从皇宫正门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