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拉的又是跪了一片,“给小王爷请安。”
她展露笑容,“免礼。”
一位中年管事模样的男子匆匆从阁内跑出,“给小王爷请安。小王爷里面请。”
是啊,倌阁从来是只看钱不认人的。她有钱,也有势,纵然不合规矩,明远阁里却没人敢多说话。
管事的点头哈腰,一叠声的请着她“驾临”上等包房。
她摆摆手,扫视装饰繁复金碧辉煌的大厅,暗叹一声“不愧奢华销金窟”,转头冲一脸谄媚的中年男子吩咐道,“大厅里便好,来来去去人多,我能多瞧几个。”合起折扇,“飞景,放我坐下吧。”
待她坐好,飞景在她身侧站定,身后王府jīng英侍卫八人一字排开,彻彻底底堵上了人家大厅的通路。
她单手撑在椅背上,眯起眼睛淡淡一笑。厅内自从她进门便再无声响,现在被她冷艳目光扫she过,众男心有灵犀一般,都从梯子上弹起来,准备见礼。
“无须多礼。今日也是一时兴起,打搅诸位雅兴,实在过意不去。”她字字清晰。
厅内散客闻言,躬身附和几句,脚下抹了油一般,一个接一个从边侧走廊撤离现场。
她身侧管事yù哭无泪。
她姿势未变,“把你们这儿的美人们叫出来吧。”
管事的战战兢兢,“小王爷……一次这么多人……”遭遇飞景寒光杀人视线之后,“小王爷神勇……小的这就去……”
她眨眨眼睛。继续若无其事。
不多时,六位美男在她面前扇面型排开,先后恭敬行礼。一个个的容貌娇媚,身段纤长,那叫一个顾盼多qíng,摇曳生姿,其中几位脸上略施薄粉,唇上胭脂模糊,衣领衣带犹凌乱,想是刚刚从chuáng上拉起来不及重整妆容便匆匆赶来接受“领导接见”的。
她左手手指点上太阳xué,侧靠在圈椅上。
美女,管事的口称“小王爷”,右手小指上一枚莲花图案的戒指——众位美男立时了然她的身份。心内便窃喜还稍有期待,风尘许久,在男人身下的身心刺痛不堪回首,谁不想趁着年轻容颜正盛寻个大金主,自此从良过上平和日子。
众人心思她如何不晓,抬眼细细一个个从上到下端详过去,“哪位是江远修?”
身边忽然飘来隐隐一丝薄荷凉意,和当下几名男子身上浓烈脂粉香气qiáng烈对比,浅浅的刺激她的神经。
“远修是明远阁头牌,殿下也知晓他,真是远修的福分。”眼前忽现一位蓝衣男子,“殿下驾临,蓬荜生辉,未曾远迎,请恕倡家不曾远迎之罪。”
细眉弯弯,狭长桃花眼内星光闪现,直鼻,微翘薄唇,尖脸,如云长发只随意垂在身后,脑后齐整一个髻子上别着一支垂缨玉簪。
此人容貌不如眼前几位正值韶华的绝美青年,但他举止有礼,不卑不亢,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平和温润之美。
倡家——她暗笑,这词听来新鲜,想来应和“奴家”相对。出身贱籍,他连在她面前自称“糙民”的资格都没有。
她抬起右手,抚上来人的脸颊,挑开额边长发,眼角处几道细碎的皱纹,皮肤亦不复盛年如小楼一般细腻光滑,却柔声问,“你叫什么?”
“瑾瑜,倡家,黎瑾瑜。”
“嗯。好名字。”她又笑笑,“多大了?”说着,按向他眼角皱纹的指尖稍稍用力。
“二十有八。”
“年纪也好。”
众位美男闻言一颤,小倌十六出道,大多在二十岁上下或嫁人或隐退。在别人听来,她这句“年纪也好”讽刺的意味恐怕是溢于言表。
她轻轻点头,“瑾瑜,你有女人没有?”
这回他终于一颤,声音依旧平静无澜,“回小王爷,没有。”
“挺好。”她手指划至他的颈肩,摩挲几下他的喉结,直至流连到他的锁骨——还没有任何异常,黎瑾瑜即使面对她这样的绝世美女的爱抚依旧能岿然不动,定力修为已属上流。
“就是你了,瑾瑜,我要包你。”她说,之后递上一个灿烂微笑。
美人们一阵目眩,哑然数秒,终于掩饰不住担忧和怀疑,先后几声,“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