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峰会对叛徒向来不会手软,大师父又是个xing烈如火的人。花九千一个字也不留就要走,他们怎么能容,当即吵吵嚷嚷要用会规处置,每人放一个蛊在叛徒身上,足让她痛苦九十九日放能死去。三大夫先发制人,在花九千身上下蛊,随后立即自裁,以玉匣子盛血做式,要求上三峰的人发誓放了花九千,从此再也不许找她麻烦。
大师父怎么肯答应,结果三大夫说自己在花九千身上下的蛊令她也无法活过十年,只因那蛊除了自己无人能解。蛊师只是人,没有人在流光身体里的血之后还能活着,他用自己上三峰的身份,保叛徒花九千十年的命。万峰会的人当着三大夫的面发过重誓,只要花九千不出九千书局,他们绝不能对她出手,甚至可保她安然度过最后十年的生命。(这也是九千书局七年中一笔生意也没作成却始终不倒闭的原因,后面有万峰会替她撑着一切开销。)须知道蛊师之间最重视的是誓言,谁要是违背誓言,会遭万蛊噬心,纵然如大师父那样的蛊师亦不敢当作儿戏。三大夫濒死时又要花九千发誓从此再也不出九千书局,bī得她说出誓言方才安然而逝。从此,万峰会和花九千两边各守誓言,平安无事地度过七个年头。
一直以来南崎的qíng况都是扑朔迷离,惠王桓王互不相让。谁知风云诡变,当中横空而出一个魏重天,却是当年被万峰会抛弃的魏姓世家之人,也是花九千的小叔子。当年在魏姓世家,谁都对一身古古怪怪神神秘秘的花九千没有好感,只有魏重天和她关系不错,待她如真正的亲人,这在当时亦成了魏家公婆驱逐花九千的理由之一。
上三峰的人早早就开始担心花九千会为以前的事qíng含恨报复,加上当时花九千甚至不惜用上会中最神圣的玉匣子盛血之式,从九千书局里面逃了出来。这件事让万峰会深为惶恐,听得花九千和魏重天在雪山有会面,上三峰的人只怕她说些什么影响魏重天,一直暗藏杀机的大师父终于忍不住有所行动。
于是才有了惠王御笔亲题皇榜,广告天下重金聘蛊师的行为。虽然之前亦有过,但规模这样大还是第一次。花九千如果在外面不用蛊术,谁也不知道她是蛊师,这张榜就是再贴十年也捞不到她这个人。然而天下巧合何其之多!偏偏有一个维可,供出狐七的下落,万峰会的人顺藤摸瓜,终于在碧波山等到了花九千。
小丫头每每想到这里便忍不住饮恨嗟叹,那时要不是她太冲动,花九千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了!最后还是让她跑了,又窝回那该死的九千书局。只要她不出来,万峰会的人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眼下她唯一的办法竟然只有等,等!就算等得火上头,肚子也要气炸,还是得等下去。
狐七又病得这样厉害。小丫头在担心的同时,也隐约想过,如果狐七不小心病死,他们就失去了唯一可以要挟花九千的棋子。她绝对不能死!然而每次看到狐七苍白的脸,原本圆嘟嘟的脸颊早已经凹进去,眼底是深深的黑色,小丫头真有一种感觉,她会慢慢死去。
狐七虽然被软禁,却从来也没露出求饶无助的神色,她好像是一只自由的小shòu,无论怎样的地方都可怡然自得,用天真的态度对待所有事qíng,在她身上看不到善恶,完全一片纯然。然而,现在小丫头终于感到自己是在qiáng行囚禁一头美丽的shòu,剥夺她的自由,把她锁在笼子里,看着她一点点憔悴死去。
可是,能怎么办?能怎么办?这世上何其多的无奈,同qíng又值几个钱?愧疚值几个钱?小丫头甚至想到当年三大夫拿来对自己说的话:这就是命。没办法,谁让她没福气,偏偏是花九千的手下呢?这话曾让她深恶痛绝,然而如今她自己也不得不这样说。可笑,也唯有喟叹。
这是一个无比糟糕的秋天,狐七的病时好时坏,十二月来临的时候,她的病有了一点起色,可以下chuáng走动,也有力气说话了,然而整个人却瘦得没了形,以往的神采也消失。虽然勉qiáng说笑,却再也没有以前的神气。
十二月下旬,快过新年的时候,惠王差人送来许多新衣新器皿,其中光是给狐七的衣服玩意就有四大箱。宫女们本来就喜欢凑热闹,加上见狐七最近几个月憔悴失神,都想趁这个机会让她开心一下,于是gān脆把箱子抬到她房间里,一群人叽叽喳喳又笑又闹,从箱子里把衣服掏出来一件件给狐七换着穿。
小丫头来的时候,狐七正被人塞在一团雪白裘皮里,从头到脚都毛茸茸地,当中露出一点脸蛋,漆黑的眼睛瞪得老圆,乍一看倒像一只小老鼠。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这样贵气的衣服,怎么到你身上却成了丑角?快过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