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弘景仔仔细细地替秋开雨检查了一番,看了他右胸前的伤口,点头说:“伤口处理得很好,没有一点发炎化脓的迹象。”然后按着他的脉门,听了半天的脉象,又四处查看了他全身上下,然后对谢芳菲摇头说:“芳菲,我给你的那些神丹就让他这样给糟蹋了吗?也怪不得能保住他的一条小命了。唉,造化弄人,没有想到居然成全了这个小子。”
从医药箱里取出工具,先用细长的金针在他几处关键的xué道处刺了几针,试探xing地看了一下,脸色逐渐地就变得凝重起来。顺着秋开雨的身体,由下往上,先是人体致命的三十六大xué,涌泉xué、海底xué、鹤口xué、气海俞xué,一针一针地刺下去,手法纯熟,迅若闪电;然后是上半身的左章门xué、右章门xué、左商曲xué、右商曲xué、水分xué、关元xué、中级xué,还有重要的丹田xué;依次而上,再是华盖xué,眉心xué、太阳xué和天灵xué。忙完了三十六处大xué,另外还有一百零八处xué位,从脑户xué、上星xué,到通天xué、玉枕xué,还有大都xué、天窗xué,数不胜数。上面全都cha满了各式各样,长短不同,大小不一的金针。最后忙得是满头大汗,体力透支过度,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谢芳菲在一边瞧得也是满心紧张,浑身发毛,口gān舌燥地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看见陶弘景终于停下手,大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四处看了看,又赶紧找来毛巾,就着屋子里洗手的水打湿了,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去。陶弘景看她一眼,没有力气多说什么,接了过来,将脸上的汗擦gān净。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歇了半晌,然后才开口说:“我先用金针暂时护住他全身的要害,命总算是保住了。不过他内伤伤得太严重了,恐怕不容易救活。”
谢芳菲听了,闪着眼泪说:“大师,您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醒过来!芳菲求您了。他如果死了,芳菲也不独活了!”真是下了决心,声音斩钉截铁。
陶弘景有些吃惊地看着谢芳菲,连连摇头,过了好久,才叹气说:“真是前世的孽债啊,要你今世来还!好,我答应你,尽力将他救醒过来。不过,你恐怕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谢芳菲听陶弘景终于答应救秋开雨一命,破涕为笑,连忙高兴地说:“大师,你真的答应了吗!你真的答应救秋开雨了?只要大师能将他救醒,要芳菲做什么,芳菲绝对心甘qíng愿,毫无怨言!”
陶弘景看着谢芳菲,冷静地说:“芳菲,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他心脉俱碎,丹田严重受损,真气从此恐怕是不能凝聚了。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武功从此就要废了。这也是我为什么答应你肯救他一命的原因。他这次若是能活下来,你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他没有了武功,对你们这一对冤家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如果因为这样,从此若是能安分守己,你就是跟着他天涯海角地去,我也没有任何话说。到底也不枉我费尽心力地救他一场。”
谢芳菲听得晴天一个霹雳,震得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chuáng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秋开雨,颓然坐下来,茫然地问:“他的武功真的废了吗,废了武功的秋开雨还是秋开雨吗?”喃喃地自言自语,脸上挤不出一点表qíng来。
陶弘景看着她那个样子,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也没有安慰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谢芳菲突然跑过来,哭泣哽咽地问:“大师,他武功真的废了吗?还有没有办法能恢复过来?如果是真的话,他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的武功全部都废了的话,那他会怎么样!我不敢想象,我不敢想象!我想都不敢想。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还是昏迷的好,他还不如永远不要醒过来的好。”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陶弘景停住脚步,点头说:“那好,那就让他这么死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救活他,省得自找麻烦。他这个伤还不知道要费我多少工夫呢,到最后还不一定就能救得活!”
谢芳菲一听他这话,又急又怒,好半天才下定决心,用充满悲凉、无奈的声音说:“大师,还是请你尽力将他救活过来吧。不管怎么样,先将人救活再说。至于以后的事qíng,以后的事qíng怎么样,以后再说吧。谁又能料到以后的事qíng究竟会怎么样,还不是过一日是一日罢了。我现在已经管不了以后的事qíng了。说不定,说不定,我们明天就死了,立刻就死了。这种乱世,谁还能长命百岁吗?”说着流下两行眼泪,站在一边傻傻地看着陶弘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