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克渊愣了一下:“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你的事qíng。”
陆克渊并不拿她当个小孩子敷衍,到了真苦恼的时候,甚至愿意和她谈一谈。脱了西装上衣坐下来,他向后仰靠过去,对着天花板说了话:“这一回,是真不大好办了!”
枕着沙发靠背侧过脸,他又说道:“听说要对我下通缉令。”
“这——”
“你啊,妇人之仁。”
这话希灵一听就懂,但是也无言以答。
“老兄弟都劝我出去避避风头,犯不上和他们硬碰硬。”
“上哪儿避风头去?”
“那倒不拘,离了这一片地方就成。”
“你要是走了,那等将来回来,这天津卫还是你的吗?”
陆克渊听了这话,像吃了一点huáng连似的,很有克制的苦笑着一咧嘴:“怕我没了势力,变成个白吃饭的老头子啊?”
希灵懒得辩解,又问:“那我呢?”
陆克渊直起了身:“你?想跟我一起走?”
希灵当然是想和他一起走,可是她这边还缠着一身官司,她怎么走?
陆克渊即便说是要出去“避风头”,也绝非仓皇逃命。他所谓的避风头,是体体面面的离开天津,找个好地方住一阵子,等这一边的风làng略平息了,他再体体面面的回来善后。现在天气正热,到青岛的租界区住一阵子应该很不错,还可以享受一下海滨生活。
他把这话对希灵说了,话是在他的卧室里说的,卧室很大,窗帘低垂,有点暮气沉沉的感觉。他穿着软底拖鞋,在房内踱来踱去,希灵坐在chuáng旁的一把大沙发椅上,整个人都要陷进了椅子里去。陆克渊不看她,只顾着自己说,等到说完了一回头,他发现希灵不知何时爬到了自己的chuáng上去——chuáng也很大,软腾腾的,是张很舒服的好chuáng。
“没规矩。”他说道。
希灵低头说道:“我又没要睡在这里。”
陆克渊笑了:“不睡,上去gān什么?”
希灵抬起头:“那你说,究竟有多少女人,上过你这张chuáng?”
陆克渊答道:“多了。”
“老不正经,好色之徒!”
“老当益壮嘛。”
希灵不和他斗嘴了,单是像小孩子落进了玩具堆里似的,兴致勃勃的东摸西摸。而陆克渊看她自得其乐,便也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要是青岛好玩,我就让人把你也接过去。”
这话说了不到三天,陆克渊就真的要启程了。
他出远门,不必像平常人一样预备大包小裹的行李,拿着一盒雪茄就上了路。希灵想去码头送他,可是偏在这晚吃坏了肠胃,连着呕吐了两场才好了些。陆克渊不许她跟着自己上汽车,只说:“秋天回来。”
希灵眼巴巴的看着他,有心让他早归,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简直没有资格做他的知音了。
汽车发动起来,缓缓的掉头往大门外开,希灵跟在车屁股后面走了几步,又跑了几步,最后站在大门口向远望,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这算什么呢?真就这样打哑谜似的一直和他过下去吗?人果然是yù壑难填的,本来能够天天看见他,就已经很知足,然而看得久了,她又对他生出了独占yù,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去了。
悻悻的转身回了房,陆克渊一走,她的食yù也跟着走了。其实陆克渊即便在家,也并不是从早到晚都和她腻在一起,但即便他们是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她也感到踏实和坦然。
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她等来了律师,两人不得要领的谈了片刻,因为眼下的qíng形实在是让他们不要做出预测,故而谈到最后,她不大耐烦的把律师打发了走。一个人躺在客厅内的沙发上,她半睡半醒的想,若是容秀知道她跑到了陆克渊家里住,一定要把下巴惊掉了。
不过,她又想,容秀一定已经知道了,现在她和白子灏一条心,兴许两个人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一起笑骂自己呢!
正在她想得出神之际,外面的楼内“咣当”一声被人撞开了,一大队人马轰隆轰隆的闯了进来。希灵一个挺身跳到了地上,抬头看去,就见领头的人是个便装打扮的胖子,而那胖子劈头便问希灵:“大哥呢?”